第一次远行

作者: 秋小池 | 来源:发表于2020-06-28 21:07 被阅读0次

    我小的时候怕一人一事,人是我老子,看到他就怕!不知为啥,在他面前我都不敢大声说话,怕到骨子里了;事是坐车,我有严重的晕车症,状态不好时连坐农用三轮都吐,以致后来考驾照用了六年才通过,没办法,上车就头晕想吐。

    那时逢年过节对于我就是灾难,因为每当这个时候爸爸都会带上我,拎点东西到城里坐车去隔壁县的姑奶奶家看望她,我怕他不敢说不,别人过节兴高采烈,而我每次都要“舍命陪君子”,在生死边缘垂死挣扎一番。

    那时我有点怨恨爷爷,因为他曾说姑奶奶小时候差点被淹死,是他一个人把她从水里捞出来,又一个人又把她肚里的水一点一点给挤出来的,虽然当时我觉得他特伟大。

    那时我也有些怨恨奶奶,因为她把爸爸生的一点都不聪明,明知我坐车就吐还不知变通的每次都带上我。

    其实,那时我还想怨恨爸爸,但我不敢!

    如果你不曾晕车,那你肯定想象不到那种肝肠寸断的滋味是如何的酸爽。

    我舅舅很幸运,他就见证过我晕车的伟大场面,那天他笑着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我是见识到了,这车晕的有特点!躺在地上,死狗啥样你就啥样...”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和他一起坐过车,甚至至今都认为他是姥姥捡回来的孩子,假舅舅!

    由于晕车太严重,我除此之外从未出过远门,一直到中考结束才人生第一次真正的见到火车。接到高中录取通知书后,爸爸很高兴,说让我见见世面,专程带着我去市里看了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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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们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天蒙蒙亮,顶着夏夜的晨露,沿着幽静的小路,无比舒心,自由的出发了,我们抄近路,100多里的路程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大地方真是不一样,没想到街道那么宽,高楼那么多,让我一阵欣喜。但到了火车站却傻眼了,我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有点无所适从。只见外面的广场上挤满了熙攘的人群,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几乎都扛着大包带着小包,呈堆状分布。有的春光满面,喜笑颜开;有的带着淡淡的愁容,低头不语人;有的一口没一口的啃着自己带的食物,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爸爸好像经常出入着种地方,带着我兴冲冲的直奔向售票厅,还好买票的队伍不是很长,他便排了进去。不一会儿爸爸就来到了窗口前,远远的看着他显的很兴奋,早早的把钱放进了窗口,然而我却一直没看到售票员往外拿票,他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都有些激动!慢慢的爸爸好像落了下风,开始卑微的点头哈腰,这不是我熟悉的样子,在我的印象中他可都是腰板笔直的砖厂老板,我顿时有些好奇,甚至想笑...

    “不卖站台票,进不去了!”

    爸爸有些失望的走到我跟前,如同刚才真吃了一场败仗!

    我想安慰一下他,但不知该怎么说,便随口说了句“其实,我并不十分想看火车。”

    他愣了一下,提了提神说:“火车看不成了,走!我带你去转转,见见世面。”又是“见见世面”我没忍住,笑了!于是我们便在市区开始游荡。不过,我这种生来就宅在农村的孩子,在短暂的欣喜之后,就觉得城市的繁华简直无聊至极...

    爸爸却像敬业的导游,一刻不停地给我“解说”着我们路过的每一个地方,就像他参与了这边的城建一样熟悉,张口就来!他说地兴致勃勃,而我听地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爸爸提议找个地方先吃饭,等到下午再去火车站试试,或许会碰到一个好说话的售票员,看来他还抱有希望,还没忘记这次跋涉的目的,我没作声,他了解我,我从小在他面就一直这样,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反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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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们来到了一家烩面馆,由于正赶上饭点儿,里面人特多,几乎满员了!我们“翻山越岭,历尽艰辛”,终于找到了一个有两个空位的桌子,急忙坐了下来,和我们同桌的还有四个人,他们估计也刚来不久,还在等饭!

    等待总让人觉得漫长,不一会儿,他们中有一个似乎烦躁了,开始抱怨饭馆老板,数落这家饭馆的各种不是,后来甚至飚起了脏话:

    “妈的,觉睡不好,想好好的吃顿饭都不让,真他娘的烦!”

    他对面的同伴:“我要是你,早把房卖了,天天过火车也不是个事儿啊!”

    “什么?过火车?在哪住?”爸爸突然接上话,他们几个愣愣的看着兴奋的他,充满了诧异和警戒...

    这顿饭爸爸吃的非常开心,一激动差点儿把那几个哥们儿的饭钱一块儿付了。出了饭馆,他都哼上小曲儿了,叼着烟大踏步的走在前面,身姿就像十多年前带我去抓野兔时一样轻快,那天我们走街串巷,经过数不清的曲折小道后终于看到了铁轨...

    当咣当~咣当~的声响由远及近时,爸爸满足的像个孩子,一会儿看看车,一会儿看看我,那眼神就像灰太狼看到了小羊。那天我们看了很久火车才离开,以致天黑了还没到家。还好那晚皓月当空,路上的坑坑洼洼都照的一清二楚!

    回家的路上他依然的兴奋不已,非要和我赛车,我很惊讶平时总千叮咛万嘱咐别人小心慢行的人,今天怎么会如此的不理智?甚至怀疑这还是我从娘胎里出来就敬畏的父亲吗?当然,我没拒绝,因为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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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他在前面奋力的蹬着自行车,我在后面紧紧的贴着,就像已经进入决赛阶段的两名赛车手你追我赶,没有一方愿意停下来认输,就这样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不知有多久一直憋着气的父亲突然大笑了一声:“不行了,输了~输了~,老了~老了...”我也立刻减了速,默默的听着他忘我的笑。

    回到家里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灯光下爸爸接过妈妈盛好的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就像我接到通知书那天一样!

    爸爸有个习惯,喜欢边吃边聊天,当然今天更不能例外,很快屋内就充满了他爽朗,欢快的笑声...

    妈妈一如既往的扮演者捧哏的角色,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他们越聊越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爸爸竟然把他的手臂搭在了我的肩头,人生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我有些手足无措,任凭胸中那股暖流如何涌动,我还是僵硬的坐在那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的看着他们...

    或许是外面的月光太过明亮,也或许是那天屋里的灯光太昏暗,看着他们幸福的聊天画面,突然想起了和爸爸赛车时他说的那句“老了~老了~”,我偷偷的看了看,他真的老了!没想到他的鱼尾纹,抬头纹今晚竟如此的扎眼,把我刺的心中一阵抽搐。

    我不敢与他们有目光交汇,拼命的眨着眼睛,若无其事的给妈妈加菜,这股热浪终于被压了下去,他们继续聊着天,并没有发现我的情绪波动。

    片刻后,我终于整理好情绪,便向他们告了辞,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爬上床,搂着妈妈给我买的凉枕,蒙上被单,闭上双眼,流着泪,拼命的回忆他十几年前的样子...

    司马优选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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