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篇)
子琪万万没想到,九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在她的认知和经验里,改变自己最多的,其实是九儿,她也曾经想过,人生有一百种一千种过法,如果只能挑一种,她真愿意过成九儿的生活。
但此刻,窗外的雪花开始变大了,一片片成了俄毛状,无声地打到餐厅的窗户上。窗外赶路的行人,经过五月魔方,都不自觉地往里面瞥一眼,被这里梦幻的灯光和优雅的客人所吸引。特别是子琪和九儿的桌上还有这么一捧怒放的鲜花。子琪直直地盯着九儿,期待她说下去。
“我这些年,也算行了万里路,读了万卷书。再回头看遇到的每个人,才发现我以为的爱,并不是真正的爱。想起来我曾经对你描述什么是爱,真是幼稚极了。什么为他不惜改变,不惜付出,甚至生命的全部都为他……我自己想想都觉得羞愧。王旭为我妈做的事,为我做的事,本质上是一种礼貌,一种绅士应有的修养,却不是爱。林冲则在我身上寻找补偿,而我也恰好在青春期需要释放,可之后,谁也不需要谁了。然后那段交往就变成一段回忆,或一段加强了两人彼此关系的经历,仅此而已。”
子琪有些疑惑的眼神,显然无法相信那些在她看来轰轰烈烈的体验,被九儿描述成如今的礼貌和修养。
“难道王旭这样的,就一辈子不结婚了?难道他又给你送年夜饭,又给你做酸奶,都是修养?”
“哎,真是一言难尽,其实我妈真的以为我会嫁给他。可是当我一个人面对母亲后事的料理,我当时多需要他站在我身边,同我一起,帮我出出主意。但王旭打给我十万块钱,就出国开会去了,让我注意休息。那一刻,我才意识到,他内心里,觉得钱是许多问题的solution。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我等他回来,就原封不动退给他,跟他提出分手了。我们的攀岩队也没有再去,我改了运动,开始学习花样游泳。认识了比利时教练,这段略过,因为换汤不换药,我们都只是彼此无聊失意时恰好遇到一起。没半年就分手了。我也就有些对爱情失望了,发现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感觉,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不适合恋爱。”
“那你后来住哪里啊?为啥不找我呢?我的电话一直也没变过啊。”子琪微微皱着眉头,
“想过找你,但又觉得不想打扰你。加上我妈的离世。总感觉不该在你跟云飞刚刚结婚的时候,找你倾诉悲伤,更何况我自己也需要一个空间彻底平静和休整一下。我以前做杂志就很向往印度的神秘,所以借此机会干脆给了自己一个借口。说走就走也不是第一次了。结果不巧,机票刚好是你婚礼的当天,我才那么匆忙。对了,餐具你用了吗?”
“用了,天天用,喜欢死了都。每用一次,都想你一次。”
“我就说吧,你肯定喜欢,最好的朋友绝不能随份子,就得送礼物。时间长了,谁记得谁包了多大红包,但礼物就不同,对不对?”
“没错没错,我收到的礼物,都记得呢!包红包的却真是一个不记得了。”
“所以以后记住,一定要送结婚礼物。那套餐具其实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我遇到它的那一刻,就决定将它作为一个隆重的礼物送个你们了,订婚仪式或者结婚典礼,都有可能。结果你们的求婚订婚我都不在场,那就只好做结婚礼物了。”
“你太有心了,不过还没说到正题儿呢?我怎么就改变了你了?”
“哦,这个嘛,别急,咱吃几口东西,别糟蹋凉了。”
“也是,你点了这么多,都是他们家招牌啊。”子琪和九儿,终于稍稍打断了一下停不下来的闺蜜天儿,开始拿起筷子,往各自盘子里夹了几口,有芝麻菜芒果沙拉、有柠檬翡翠虾、有墨鱼汁海鲜饭,以及两杯红酒。
两人吃饭的时候,子琪夸了半天九儿的发型和衣服,两人还聊了聊身边的几个一道创业的朋友。听到他们各个辉煌向上,九儿眼中充满了欣慰和羡慕。但她今晚,也因跟子琪见面,又幸运地找到自己一直寻找的方向,而从内心里感到了释怀和从容。
“我吧,一个人说了算的日子过了不短,所以没有被打击过,也没有被挑战过。遇到的几段感情呢?几乎也是我提分手,好像主动挫折也没受过。直到有人像当初你遇到云飞那样,开始埋怨我,跟我吵,跟我讲道理,我反而总算感到踏实了。因为这样,他是在乎我,在乎我这个人,在乎我这个人的全部。而不是只需要我美好的那一点点。你能理解吧?”
“当然,这么说,你的MrRight已经遇到了?”
“可以这么说吧,我想下次带你一起认识,今天是咱俩的时间,就不让他打扰了。这是我的大学同学。”
“什么?”
“我也没想到。我们毕业后,都到了北京。但直到去年同学聚会上才知道彼此都在北京。他说大学时,就一直关注我,但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毕业后更是没了音讯。我们留了联系方式,后来见过几次面,我竟然会开口跟他表白。这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确实被你震惊了,现在你们在一起——住了吗?打算——结婚了吗?”
九儿微微一笑,很平和的眼神里透出幸福,她看着子琪道:“是啊,我们打算过了明年春节就结婚。这就是你对我的改变。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日子的过法,不必平平淡淡,也不必大风大浪。活一天,就认真过一天。跟在乎你的人,实实在在过日子,哪怕有口角,哪怕有矛盾,只要两个人能沟通,有共同的目标,生活就不怕点缀。反而有些摩擦是必要的。
我时常回忆起,你们是如何接待安排你们父母来北京,又是如何一起讨论未来讨论生活。甚至云飞偶尔对你的不满和计较,也恰是印证他在乎你,也在乎你们的任何一种相处模式对未来的影响。你们在平等中成就各自更好的状态,而不是谁为了谁去单方面改变和牺牲。”
“我觉得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结婚五年,还真是有太多心得可以分享。我们以后可就能常见面了,到时候再慢慢跟你分享。”
“子琪,我觉得你们在该结婚的时候结婚,该买房的时候买房,该过日子的时候好好过日子。这在以前,我一想就觉得很俗。可我现在看到,你们并没有因此而失去体验世界的机会,也没有因此而封闭自己的社交。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婚姻与独立的并存。曾经我傻傻地以为,两个人走进婚姻,就一定意味着自我的消亡。而且我身边的男男女女竟都是这样的思想和婚姻观,那时候咱们还老拿你做律师助理时的案子当佐证。我也不知不觉受到越来越深的毒害。
今年,咱俩都过三十了,而你已经在一个家庭,体会享受了五年。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啊?所以呢?”
“所以我决定明年结婚,买房,后年生个宝宝,用不平凡的方式过平凡充实的生活。”
“九儿,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子琪眼里放着光,听九儿这么说,她好激动,“那就一句话,祝福你,你一定会幸福。”
“小橙子,我到家了,你在哪儿?”子琪的手机屏上,显示出一条新的微信。子琪忙拿起来,跟九儿道,“瞧我急得,居然没跟云飞说一声,等等我给他回个信儿。”
就见子琪拿起手机,飞速敲了一行字:“对不起主人,我跟九儿在一起。太激动,忘了告诉你了,我们在五月魔方,稍晚点回家。”
九儿端起酒杯,跟子琪道:
“怎么样,为重逢!”
“嗯嗯,为重逢!这回可不许玩儿失联了!我还要去喝你喜酒呢!”
“好啊,就怕你不来,我们可是会回武汉举行婚礼。”
“别说武汉,印度我也去!来,为武汉!”两人再次举杯,她们的脸上已悄然泛起红晕。
雪越下越大,仿佛漫天花絮笼罩着一颗五彩的水晶。水晶球里,两个小小的身影,促膝而坐,她们的脸被鲜花衬着,光彩照人。
城市的上空,越来越静,甚至渐渐变成一些人的梦乡。
地上的人们,行走着,呼吸着;梦想着,改变着。
明天,又将披上新衣,款款到来……
(完)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16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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