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生,何以为安?
《一生欠安》这本书是青年作家李梦霁十年磨一剑造就的艺术品,她用细腻的笔触与自我的口吻叙述了十五个女子一生跌宕起伏的情感史。记有鲁迅原配朱安、民国影后胡蝶、京剧女皇孟小冬、少帅张学良夫人于凤至、徐悲鸿原配蒋棠珍、宋子文初恋盛七小姐、张爱玲继母孙用蕃、民国第一才女吕碧城、郁达夫原配孙荃、末代皇帝溥仪正妻婉容以及曾列秦淮八艳其中之五位的陈圆圆、柳如是、卞玉京、顾横波和寇白门。
她们有的自身就已经名动一时,有的却因为她们爱过那些煊赫一时的男人而拥有了自己的故事。我们看的是她们的故事,殊不知几页纸间刻画的是她们鲜有人知的一生。 似是历史,皆是现实。杨绛谓之,借尸还魂。
我同作者一样一遍遍感同身受着书中人的薄凉身世,苍凉与孤苦的一生,这些女子因着在大人物面前被长久忽略,而她们用尽一生所追随的男人,若是不爱她,便是变了心。
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子,只得在战火连天、纷乱不断、民不聊生的时代中,就着这仅有的记忆,苟延残喘地活着,无望地活着。可面对追逐她们脚步的男子,她们只轻言道:“不是归人,只是过客。”令人惋惜。
女子一生,何以为安?
作者写的第一个民国女子便是鲁迅的原配朱安。鲁迅在留洋日本之时对她说:“你名朱安,家有一女,即为安。”可世人皆知许广平,却不知朱安。那个时候先生们的原配大多都是旧式女子,遵守着三从四德,丈夫在时就眼巴巴希望丈夫多看自己一眼,丈夫不在时就日复一日地在婆婆跟前替丈夫尽孝,如履薄冰,不敢大出气。
可是在民国的那些个文人雅士打着自由平等的旗号,行着抛妻弃子之道的现代陈世美,他们追求新时代女性,对于自己的原配妻子,只有一纸休书的情义。
朱安是大家闺秀,贴着“包办婚姻”,迈着三寸金莲,深受封建礼教的毒害。她不能像张幼仪一样,出生名门望族,读过些书,在徐志摩抛弃之时,能够果敢的出国留洋,打造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又不能像江冬秀,知道胡适性情软弱又好面子,能够贴着悍妇标签,强悍地护着在家的地位和家庭的和睦,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不顾一切地与小三做起了斗争。
当这个短发、皮肤黑的“小三儿”许广平第一次来到家中时,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广平对着自己的男人撒娇,对先生轻声私语,娇羞之间,引得先生眉山目水间情意延展,是她未曾见过的温柔。她安静地斟茶给许广平,说道:“许姑娘,喝茶。”她想让许广平知道谁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举手投足间都是大体,可是她深知许广平年轻而她已经年华凋谢,仅有的一句反抗,也无人察觉。所以,这场女人之间的战争,她不战而屈。
1936年许广平来信说先生与世长辞,后来日本侵华,婆婆仙逝,只得借以许广平的接济,她深知是鲁迅安排的,鲁迅留洋时她住在婆婆家,鲁迅回国在北平她只能寄住在小叔周作人家里,现在鲁迅逝世,她只能靠小三儿的救济,先生对她有愧,但无爱。
徐志摩赶去看林徽因在北平的座谈会时,飞机失事,张幼仪说:“在徐志摩一生所遇到的女人中,我可能是最爱他的。”在朱安眼里,爱是生活,是生死契阔的相依相随,是细水长流的饮食起居,她盼着先生来到她床榻前,盼着先生来看看她,和张幼仪一样,她的确也是最钟情的女人。
对于朱安的一生来说,她恐怕在世人的眼里,只不过是新时代的累赘、旧社会留给鲁迅痛苦的遗产。她的一生,怎可为安?
所谓人生尽处是沧桑。
我发现男人们的深情终究不是长久的,他们善说情话,他们口中的情话不过是嘴角一拉一扯就能轻易蹦出,仿佛可以说给无数人听,于是汉武帝对李夫人说:“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徐悲鸿对原配蒋棠珍说:“卿若海棠。”柳永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句句说得深情,若是有这样的男子说给你我听,恐怕立马春心荡漾,绝对招架不住这样一番柔情的。
何况还是在那个年代呢?十五岁的张学良站在十八岁的于凤至家门前,当着上上下下几十口于家人的面对她说:“你是我的女人。”何等的清狂、不羁、潇洒,怎可不教人生死相许?
在1928年学良父亲张作霖遇害当日去世,日军对东北大权虎视眈眈,大难临头之时,于凤至对着张学良说“汉卿,有我陪你,你是东北少帅,是一家之主,国事家事重担在身,你不能倒下。”
学良牵起凤至的手,噙着泪:“大姐,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可是说过这些个情话又何用?口不对心罢了,赵四小姐的不期而至,怕是弄得张家人手足无措吧。赵四对于凤至满是怯意,又有敌意,在这场斗小三的战争中,于凤至却持着女子的矜持与高贵,不与这个小她十四岁的香港女人斗。
再后来,西安事变张学良逼蒋抗日,他有侠心义气可当这些遇见政治,殊不知只能是死路一条,作了半生的阶下囚。在张学良狱中期间,于凤至因为乳腺癌去了美国,因着种种缘由不能回国,只盼着学良能够赴美探亲,可是一等便是几十年,几十年过去,已是花甲之年的于凤至等来的却是一纸离婚协议,赵四有名有分地成了张家太太。
我想张学良说了许多情话,也必定做了很多狠事,这些事也必将因为十五岁张学良所说的一句话便忠其一生的于凤至伤至无可奈何、伤至撕心裂肺。
我不愿给他们男人们再作出一些评价了,我深知人无完人,关上书本,两三天都还是活在书中,活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我想去唾骂封建礼教,它肆意妄为地毒害这些易受伤害的女人,它疯狂地给女人们洗脑,教给她们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的命运仿佛只能依附于男人,那时的女子有几个人能活得像张幼仪一般有尊严,少、少之又少,她们终是不明白自己身边的男人为何不爱她们?可却终其一生寻找答案。
我实在不想再看到她们被封建礼教毒害着,被这些忘恩负义的男人抛弃着,我想拭去她们的眼泪,鼓励她们大胆地去追求真正的幸福。女子一生,何以为安?自给自足即为安。不去渴求他人的爱,自己提供自己需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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