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跑去看大师作画,无关风月,因为大师笔下另有天地。恰似未曾着墨处,烟波浩渺满目前,大师笔下常见一段空心留白,与那一沙一石一树一花,往往辉映成一场场风花雪月。
看大师画山水,没有烟雨画桥,不作灯火人家,却是无画处皆成妙境,能于无声处听音。磨墨挥毫,山水交融,配以几处点染,三笔两画间一幅泼墨山水便勾勒完成。看起来似乎笔走龙蛇不经雕琢,你以为大师笔不由心,可虚实留白之间细细品来,却是笔笔如神,笔笔入心,极具韵味。可谓之一山一水皆是禅,一草一木皆灵性。
清韵悠长,这是大师笔下的山水心。
看大师画草原,不见花草争绿,不见牧马成群,一笔画出河流蜿蜒向远方,两笔便勾出展翅雄鹰死盯着河边离群饮水的羊羚。看着看着,耳边仿佛有歌声响起,“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大师眼中的草原深处,以浑壮无垠见心,没有过多的笔触,却仍带着北朝民歌中的那种辽阔与深邃。
开阔致远,这是大师笔下的草原心。
看大师画人物,不作攀比,不分尊卑,不浓不烈,不远不近。没有花枝招展衣柳摆,没有摧眉折腰事权贵,以淡为尚,以简为雅,见心于形外,处处透着一种无言之美,给人以穿透历史悠远包容世间万物之感,恰似美人出浴带着三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又如千山暮雪间的一朵红梅素朴入心,让人回味无穷思之久久。
素雅真性,这是大师笔下的人之心。
大师说,留白并非空白无物,而是一种留心的布局,若太满太挤,往往让人失去想象的空间,毁了韵味丢了性情,最后所得之画是既无韵,也无心。而留白处则往往有韵,懂得了留白,才能于一纸方寸之间见天地,见人心。眼底未名湖,胸中黄河月,大师方寸之间自有丘壑,却仍然表现得不扰不惊。
胸有丘壑,这该是大师笔下的天地心。
饭吃七分饱,酒斟八分平,错落有致,张弛有度,才能淡泊从心。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这是道家语;一念天地一念心,这是大师语。
看不尽,思无穷,既留白,又留心,做人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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