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拖鞋·第一章（下）:谨以此小说献给那群装逼、二逼以及傻逼集于

三年高中，我觉得自己干的最勇敢的一件事，就是在试卷上写文章骂监考老师。当时，我们学校采取周考制度，每个星期都要考一次，考场就是自家教室。各人把自己的课桌与旁边的人之间拉出一条缝，就算是隔开了。因为考试 多了，所以谁也没把他当回事。有的人从试卷发放就开始睡觉，再怎么睡得天昏地暗，考试结束时他也一定准时醒。然后胡乱的写上名字、班级，白卷交上去。我虽然不是什么好学生，但是上课睡觉的事却很少干，我也奇怪自己怎么会这样。所以，我只能用我白天睡不着的理由来搪塞你。白卷也交过几次，交上去就没回来过。一般来说，我是不交试卷的。题目答了，收在桌子里，等老师讲解的时候在自己给自己估分。然后假装问一下别人得了多少分，通常情况下他也是要问一下我的，如果我的分数比他高，我就会适时的打压一下他。那天考试如常，要睡觉的正酝酿着气氛，寻找着哪个姿势最舒服；看小说的人正在纠结是用手机还是纸质书。突然，监考老师走进来，二话不说，用试卷卷出一个纸筒，在讲桌上使劲一敲，响声震天。那讲桌是铁皮做的一个可开启是的盒子，里面装的是多媒体（其实就是电脑），还有很多人的手机在里面充电。那盒子有一半是空的，外面的铁皮也很薄，敲起来就像是敲在一面铁皮鼓上。轰——教室里的人各怀鬼胎的肃静了。有的人开始忧心起自己手机的命运，有的人则想看看他卖的什么药。当时的我还买不起手机，所以我自然就是后者。我一贯不喜欢装腔作势的人，所以，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表示一下自己对他的鄙视与抗议。他站在上，头微昂，眼睛向下斜视，两只手的指尖尽可能宽的杵在讲桌上。义正言辞、声色俱厉地说：“今天我监考，你们都给我严肃点，不要给我东张西望，交头接耳；所有的手机、漫画书……一切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收起来，平时的恶风恶习，也给我收敛一点。要是有谁胆敢顶风犯案，别怪我不客气！”以为这就可以把我们这一帮牛鬼蛇神镇住。考试开始。他的那一番恐吓适得其反，所有的男生拿到试卷以后都没动，各自干着自己的事，准备交白卷；女生也被心头的愤怒激得不顾形象，骂骂咧咧的开始答题。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无非就是多收几张白卷而已。偏偏这老师一事不成，又生一事，冲着一位睡觉的同学脸上就是一纸筒。从他进教室那一刻开始，我就看不惯他，这一下正好找到了一个攻击的由头。我在试卷上奋笔疾书，写了一篇骂他的文章，洋洋洒洒几千言，一个脏字没有。引经据典，至今我还记得有这么几句：“罄南山之竹，难书其罪；尽东海之波，难涤其污”“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岂欺我堂堂7班无人”不但要骂，还要骂出水平，骂出风格。如果你因此认定我古道热肠，侠肝义胆，为了同学仗义执言，我也没意见，怎么说这也是句夸人的话。不过我还是要坦白，我这么做并不是出于路见不平，执笔相助的文侠精神，仅仅是因为我看不惯那老师，而他凑巧又做了件招人骂的事。我与别人不同的是，我藏不住话，别人在心里骂，法不诛心，憋在心里没人敢把你怎么样。而我却是以书面形式来表达。这篇文章交上去，立马人赃俱获，其实我也没跑，等着他呢！我辱蔑师尊的罪名成立。后来，他一状告我到了班主任那里。我的班主任把我带到那监考老师的办公室，要我去把这件事交代清楚。我们刚走进办公室，他趾高气昂地指着我：“你先给我站一边去！”说着把我往边上推。我双腿暗中使劲，他没推动我。我腿上很有力，垂直起跳的绝对高度接近一米，一般人奈我不和。他怒目环睁的瞪着我：“过去！”“拜托，我的班主任在这里都没叫我一边去，你又什么资格叫我一边去！”我眼睛直视着他，希望给他一个直接而强烈的震慑。他自觉理亏，一时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过了大概十秒钟：“我和你班主任都是老师，你知道尊重他，为什么不知道尊重我？”他自以为抓住了我的漏洞。“尊师重道，但是并不是所有挂着老师羊头的人都应该得到尊重，你打人时只不过是个打手。你连自己的师道尊严都不顾，谁来尊重你！”“那你给我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手里挥舞着我那张试卷，他知道如果老是在上一个问题上纠缠，自己受的屈辱会更多，于是回到主题。“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不惯你，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而已。上面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你既然能在这里当老师，这点理解能力应该还是有的。如果实在不懂，我也可以解释一下。”“你看不惯我，你以为我就看得惯你啊！”他说这句话时，脖子像一只鸭子一样往前伸，脸快贴到我的鼻尖了。近距离接触下，我发现他的眼睛瞪得很圆，古典小说的说法是“瞪圆如铜铃”。我很喜欢铜铃这个喻体，所以，我是不会把这个比喻用在他身上的。我们那里的说法是“两只眼睛瞪得像牛卵子”，也就是牛的那个地方，放过牛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个比喻我小时候和一个撒酒疯的人吵架时用过，现在用在他身上。“这个无所谓，如果我想让你看得惯，就不会这么做了！”我说这话时，一直感觉腰间有什么东西在咬我，那是班主任在提醒我，我们来这里是给人家道歉的。“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的态度从你进我们班教室就这样，而且早已言明，还不够明白吗？”我说这话时，班主任正往外走。他知道别看我平时嫣得很，很少说话，却是个什么话都敢说，语不惊人死不休，而且说起来谁也不认的人。“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可以提出来，但请你尊重我的工作。我在监考，你交给我这么个东西，这算什么！”“前面已经说了，你的那副德行使我已经不把你当做一个值得尊重的人了。有现成的纸提意见，没必要因为你再去浪费纸张！”……我和他你一言，我一语地针锋相对，交锋了若干个回合。后来，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加入了对我的讨伐中，他们肯定不会站在我的立场的，即便是心里觉得我没错，也不会公然同自己的同事闹翻。这件事差点闹到政教处去，如果是这样，我恐怕免不了要背负一个处分。要知道，性格决定命运，我和我爸性格虽然一样，但命运之神偶尔也会开小差，忘了给我安插一个当政教处主任的姐夫。这件事到最后，由我向他道歉而结束。我道歉并不是我吵不过他，而是因为在他们面前我是个弱权者，在学校那个小圈子里，他们比我拥有更多的权力。王小波说过：权力即话语。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因为自己最后时刻的软弱而瞧不起自己。在别人看来，道歉对于我来说，最多只不过是个少了一个吹牛的资本。可对我来说，这事关我有没有坚持自己信念的勇气。在我看来，这比受不受处分，能不能毕业，考不考得上大学重要得多。像这种被带进办公室盘问训话的事，我高中时期经历了许多，每次都是和老师顶牛。我把这些故事说出来，按说应该有一个寓意，但是我实在不想把小说中的人物符合成《伊索寓言》里的小白兔或者大灰狼。几乎所有的作者都会强调说自己写的都是真实故事，唯恐你不相信。我不会这么做，我能告诉你的是：请记住，我在写小说，我是一个撒谎的人，我在为自己圆谎。第一章完，故事未完，生活像飞蛾扑火一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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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