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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音
暮春，云纤暖薄。飞鸟略檐，有风鸣廊。
高宅内，有人牵琴，指下七弦早已褪尽冷色，一曲终了，四座皆谓“雅奏无二”，抚掌相贺。
这家侍立门外的下人亦叹：三生有幸！毕竟这屋内的大老爷们都是当世贤明雅士，那琴师既得他们赞誉，当是不错的。下人还不及更多地细数自己今日时运，就差点被突来的劲风刮倒。
只听屋里的大老爷们都不住地唤着——伯牙。那是谁？
伯？牙？——老大牙？！
三日后，主人大老爷又悲又愤！下人听说，是因为那个什么牙把琴摔了。他想，摔了就摔了，有个那样卑贱名字的人弹的琴能听么？
对饮
他从高宅逃也似的出来之后，就径直往荒僻处去，到一座孤坟前，抱琴席地而坐，愣了镇日。
此时，夜凉如水，而他把额头抵在更冰冷的墓碑上。
荒冢如己，默琴如彼，青山在夜幕里又拔得高峻了几分，月光明澈得滴出了水。他徒手一捞，便是一壶佳酿——
昨日的“巍巍乎若高山，洋洋乎若江河”，都已沉潜入骨。如今，“明明乎若楚醴，甘洌乎若冰魄”，只与汝倾！
断弦
素闻名琴得来不易。
此言不虚！看此琴——长约三尺五寸，宽约六寸，厚约二寸，仲尼式形，无华彩虚饰。事主伯牙，年逾十载。人清寂而琴孤绝，直遇子期。期本不擅音律，然伯牙所奏，即为音声，又非音声。
子期亡。其时，伯牙鼓琴之名远播矣。一抚，一室皆善。美誉之声太甚，于琴为乱音尔。弦不堪其扰，故自绝。
人皆谓伯牙摔琴。殊不知，琴入世久矣，弦动一分自断一分，更堪人言之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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