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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苏玲在1月22号这天要在老家办酒席的消息，经过七大姑八大姨的嘴添油加醋迅速传到了我爸妈的耳朵里。
我早就就知道苏玲要结婚的事了，只是我选择不说而已。
我叹了口气，这下家里又有得闹了。
那些闲人的嘴怎么这么碎？人家结婚关你们什么事？
果然，没多久，我妈就打电话来骂街了。
那个姓苏的竟然还有人娶她？那个男人是不是眼睛瞎了，竟然要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我妈的嗓门声那么大，简直要把我的耳朵给炸裂了。
我不耐烦地回了一句，都2022年了，人家已经离婚10年了，再婚怎么了？
这10年你自己的儿子交了几个女朋友了？你怎么不说离婚过的男人不能交女朋友啊？
我妈说，你怎么说话的？你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你要替你弟做主，你就这么一个弟弟。
02
我的火气瞬间到了顶点，我对着电话吼道，我能做什么主？我还能把苏玲绑了不成？
我是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可是他也就我这么个姐姐，他怎么就没替我做主过？
我妈的气势顿时焉了，她叹气道，那你身边有没有好的女孩，给你弟弟介绍。
我无奈地回了一句，没有，我要忙了。
挂掉电话后的我，嘴里吐出一句，就是有好的女孩，我也不会介绍给我那个渣弟。
我想，1月22号应该是个好日子，不然身边也听说好几个人要在这天结婚呢。
苏玲现在的日子是幸福的，这是她苦尽甘来应得的幸福。
她是个好女孩，只可惜我弟不懂珍惜。
03
我们都是安徽合肥人，我弟江辉和苏玲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她是隔壁镇的人，条件挺对等的。
但是我妈不怎么喜欢苏玲，主要是苏玲家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她觉得单亲家庭的孩子性格不好。
但是我弟喜欢苏玲，两人就顺理成章地交往起来。
不得不说，人和人之间是有眼缘的。
我弟第一次带苏玲回家后，我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
后来我弟要娶苏玲，我爸同意，但是我妈不同意，我只能在一旁劝说。
年轻人互相喜欢想在一起过日子，你为什么要阻止？难道要你儿子娶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然后天天闹，你就高兴了？
我妈虽然不情愿，但是也想我弟能够好好过日子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我弟和苏玲结婚这年他们彼此都才22岁。
结婚一年后，苏玲怀孕了，还是双胞胎。
我家上下都充满了喜悦之情，我妈天天神叨叨地念叨着，一定要是双胞胎儿子，女儿没用的。
这样的话语让苏玲蹙起了眉头，但因为是新婚又是准妈妈，苏玲没有计较这些。
我也私下劝过我妈不要这么说话，但是她还是我行我素。
04
十月怀双胞胎，苏玲好不容易熬到生产。本来在孕后期的时候，医生就建议说要剖腹产的。
可是，真正到了生产的时候，我妈嫌弃费用高，非要苏玲顺产。
我弟那个扶不起的阿斗永远没有主见，他一下子没了主意。
我妈又不会害他，所以我弟打算让苏玲顺产。
及时赶到的我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让医生选择剖腹产，苏玲顺利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
我自己是有一个儿子的，所以看到两个侄女，心里特别喜欢。
我妈的脸色拉得又臭又长，我弟还好，大概是女儿都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吧。
苏玲满脸苍白地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脸色有说不出的满足。
可是月子期间，苏玲没有好好地吃喝休息过，她知道我妈不喜欢这两个孙女。
还好，我时不时地买些鸡鸭补品送过来，苏玲勉强地做完了月子。
05
苏玲成了全职妈妈在家带两个孩子，我弟在镇上上班工资不高，需要我妈的补贴。
我也时常买些婴儿用的东西回家，即使这样，苏玲和我弟之间的矛盾还是越来越大。
但是我弟从来不会想着去心疼自己的老婆，我弟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
对于照顾两个年幼的女儿，他由一开始的新鲜到后来的不耐烦。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女儿丢给苏玲，自己则跑到另外一个房间去。
我妈也懒得搭理苏玲母女三个。
苏玲也是人，也会伤心心寒的。我劝过我妈很多次也无济于事。
那次我刚给两个侄女带了衣服回家，就看到我妈在院子里翘着脚嗑瓜子，可是我分明听到从屋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我心下不高兴，劝了我妈，一家人不是这样的，你们把两个孩子全丢给苏玲，有没有替她想过？
06
我妈撇撇嘴，当初我也是这么带你们两个姐弟的，也这么过来的。
你自己不也生过孩子，我也没帮你啊。
我的火气更大了，你们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你是没有帮我，因为你觉得女儿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你觉得照顾我你就吃亏了。
那两个孩子是你的亲孙女，你闲着跟人家说闲话，怎么都不肯帮你的媳妇呢？那也是你儿子的孩子。
我妈大吼，我不用你教我怎么做婆婆。苏玲那个没用的东西，一下子生了两个赔钱货，还要我帮忙照顾？做梦吧。没爸教的人就是这么没用。
我刚想吼我妈，她说话太过分了。
苏玲的声音就传来，我是没有爸，那又怎样？我自认为配得上你儿子。
生男生女是我能决定的吗？你怎么不怪你自己的儿子？女儿是赔钱货，那么你自己呢？
你不是女的吗？还是你是妖怪？你看看你儿子一个月挣3000块钱，搞得好像他挣了300万一样，天天回家当大爷。
07
我妈对着苏玲大吼，谁给你的胆子跟我这么说话，今天我就替你爸教训你。
我妈就冲过去准备扇苏玲，我拦住了，那一巴掌就扇到了我的脸上。
我妈那肥硕的身躯用尽了全力，我的脸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手掌印。
苏玲对着我说，姐，对不起。
童年难忘的阴影再次袭上心头，我心灰意冷地对苏玲摆了摆手说不碍事，反正从小到大，我也是经常被她打。
我妈急冲冲地准备去煮一个鸡蛋给我敷脸，我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拎起包开车回市区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同样是家里的长女，为什么苏玲受到自己妈妈的真心疼爱？
而我，在这个家里，倒像是一个工具。
第二天一大早，我妈的电话又来了，她哭哭啼啼地说，那个苏玲脾气太差了，竟然要跟你弟离婚。你回来看看。
我不想听到我妈的声音，直接挂掉电话了，我早就猜到会有这种结局了。
一个没有出息但是天天把自己当大爷的老公，一个成天看自己不顺眼的婆婆，两个孩子才一岁多。
这种看似没有希望的婚姻，别说苏玲，我都不想过。
我原以为我弟弟结婚后会改正，毕竟和自己真心爱的女孩结婚，肯定要为未来好好打拼的。
我开车回家，一路就只有一句，这扶不起的阿斗。
家人看到我就像看到救星一样，他们让我好好劝苏玲。
08
苏玲先开口了，姐，我真羡慕你和姐夫。姐夫虽然不是很有钱，可是他对你和孩子是实打实的好。
我没有开口，苏玲又说，姐，你自己的弟弟是什么人你也清楚吧？
我点了点头，苏玲说，姐，我从小就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我知道作为长女身上的责任是怎样的。我和我妈都太辛苦了。
江辉追我的时候，他说，有他在，他会和我一起面对以后的人生，他还会努力让我在他背后当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就好了。
苏玲抹掉眼泪，那样的话等于就是一个很有诱惑的蓝图，我信了。
可是真的结婚后，我才发现，那是永远不会实现的梦。当时结婚我是真的想结，现在离婚也是真的想离。
我抱住了苏玲，我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第一次看到苏玲就喜欢她了，因为我们是同类型的人。
换成是我，我也会选择离婚的。
可是，江辉再如何不成器，始终是我的亲弟弟。
我艰难地开口，为了两个孩子，忍一忍？
09
苏玲大哭，姐，忍不了。更因为我的孩子是女儿，我更要给她们拼一个好的环境。
我没有再劝。
我弟却像个无赖一样不肯离，他要求苏玲净身出户才行，苏玲点了点头。
我弟又说两个孩子都跟着他，不会让苏玲带走。苏玲咬咬牙，也同意了。
我弟慌了，还是不肯离。
苏玲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里，她说，分居两年，也是可以起诉离婚的。你自己看着办。
为了让我弟这两年还能再婚，我妈留下了两个孩子，让他们离婚了。
我妈有自己的考量，孩子是妈妈的命，她觉得苏玲没这么狠心不要这两个孩子。
可是，我低估了一个心死的女人想要绝地反击的决心。
10
苏玲离婚后一路向南，去了福建厦门。
她换了一个手机号码，新的号码只告诉了我。我每个月都会发两个孩子的照片和视频给苏玲。
一个人在大城市奋斗是很艰难的，特别是只有高中学历的苏玲。
透过朋友圈，我知道苏玲的日子很难。可是再难，我都没有听过苏玲的抱怨。
后来苏玲去了一家地产代理公司，去做销售。
苏玲先去了岛外的楼盘，一个楼盘一个楼盘地做过去，经验一点点地积累起来。
地产这行很累的，苏玲看似穿着制服踩着高跟，可是晚上11点的时候她还在售楼处，别人也是。
第三年，有次深夜11点半，苏玲给我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苏玲哭着说，姐，好累。这个月我才卖了5套房子，没有挣很多钱。晴晴和悦悦什么时候我才能接到身边？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只是说，你放心，晴晴和悦悦很好，她们还在等你接她们去厦门呢。我相信你可以的。
苏玲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最后她才说，姐，我可以的。
挂掉电话的我，惆怅了很久。
两个侄女的名字一个叫江晴，一个叫江悦。是我取的，因为我希望她们以后的人生永远是晴天，永远充满了喜悦。
当时产后的苏玲，听到这两个名字，眼里满是笑容。
11
可是，事实呢，苏玲离开合肥的第二年，我弟就把两个孩子给了苏玲。
苏玲把两个孩子带回娘家，给足了生活费，一个人再次南下厦门去奋斗。
母女分离，对苏玲来说，是一种莫大的痛。
可是，没有钱，苏玲养不起这两个孩子。
苏玲咬牙疯狂地往前冲，开发商对她抛出了橄榄枝，苏玲接了，各种待遇都比在代理商更好。
但是压力也是成倍地增长。苏玲的最高纪录是连续六个月没有休息过，那一年，她创造出了奇迹。
一年销售出100多套房子，把第二名的业绩甩到了很远。
苏玲的朋友圈签名就三个字：我可以。
工作上的成就给苏玲带来了不菲的收入，也带来了新的人。
有个从她手里买房的客户的朋友喜欢苏玲，发来交朋友的微信。
苏玲没空谈朋友直接坦白：我是离过婚的女人，老家有两个女儿，马上要读小学了。我终于有这个能力把她们接来厦门了。我不适合你的。
12
2021年9月初，苏玲给我打了个电话。
苏玲有些害羞地说，姐，1月22号我要结婚了，就是那个男的。
他知道我的情况，那个男的是厦门本地人，离过婚，有一个女儿跟着他，比晴晴悦悦大两岁。他家里很有钱，还是拆迁户。
我们考虑了很多，我见过他家长了。我们把话都摊开来说了，他爸妈是有文化的人，挺随和的。他们说只要我们是真心想在一起的，他们就同意。
我喜极而泣，太好了，我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苏玲说，姐，谢谢你，我会的。
11月初的时候，苏玲打来电话，姐，我怀孕了，我们已经领证了。
姐，他们叫我把两个女儿接过去，准备把户口都迁到他家。他们不让我坐飞机回去，他们要自己开车回我们老家。
13
我亲自去了苏玲的娘家把两个侄女还有苏妈妈送去了厦门，在机场见面的那一刻，苏玲抱着两个女儿喜极而泣。
然后苏玲给我鞠了一个大躬，不停地说，姐，谢谢你。
从苏玲嫁进我家到离婚到现在，我一直在背后支持着她。
没有我对两个侄女的真心关怀，苏玲放不下心来去奋斗。
苏玲也用自己的心意表达对我的感激，从一开始的寄厦门的特产，到后来的高档护肤品，到一件M家大衣。
再到后来甚至于有一年，我的老公因为和别人合伙开工作室，需要一笔钱来周转。
我到处借钱，苏玲知道了，直接转钱给了我，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我对苏玲说，谢谢。苏玲说，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可是，我当时找娘家人开口，一毛钱都借不到。不是没钱，而是不愿意借。
苏玲愿意借钱给我，谢谢两个字也不够。
人情冷暖，我早就知道的。
苏玲带着我们去那个男人的家里，男人一开口就喊我姐。
14
相处下来，我知道，苏玲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幸福，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弟弟确实比不上那个男人。
我和苏玲这些年的互动，都是瞒着我家人。
在我家，我永远是那个只有被需要，我不能有任何需要的工具。
可是，就算是工具也会生锈，更何况是人。
从小到大，江辉闯祸挨打的却是我，父母的疼爱没有全部给江辉，但是给我的疼爱也是零星的一点。
我曾经想逃离，可是亲情的枷锁在我的血肉中，无法解锁。
所以，我只能对父母反抗，可是，再反抗也没有用，家，始终是家。
而苏玲不是真正属于这个家的，所以我才会想去帮她，也算是帮了自己。
临近1月22号，我妈还在念叨说苏玲结婚那天，她要去闹一场。
我对她冷笑了，你要是丢得起这个脸，你就去闹，我请人给你好好拍视频，让你出名。
我妈白了我一眼，我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煽风点火，这么好的儿媳妇是你家的，不是别人的。
这么些年来，你儿子一无所成，你没有反省过吗？我之所以还回这个家，是因为我还有良心，你们有吗？
我妈没有回我，我裹紧身上的大衣，推开家门，往外走，准备回那个让我安心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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