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学校停办后,上学得去乡里新建的大学校,从村里去一趟极其不便,路途遥远靠步行,得一小时左右,走的全是山涧的小石路,绕绕弯弯,偏僻冷清,常海常常是苦不堪言。
庆华自己早给儿子常海卜了一卦。
庆华告诉自己:“鼻挺直、面相方、背厚腰也正、天庭地阁饱满方圆、鼻如悬胆这是吉人天相,我儿必成器!”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说笑了。
村长一脸不在乎:“你瞧你这样,什么样,你是望子成龙走火入魔啦,醒醒,明天牛草你割了。”
“割,割,我这就割去,割了明儿一早就送去喂,等我儿有出息了,我这往后十八代就再也用不着去割牛草咯。”
村长开始有些看不惯庆华的自傲,尤其是那种自卜自算给自己算卦的自傲,简直是让人无处是从,于是挖苦道:“你主宗十八代,代代割牛草,除了割牛草就是割猪草,你再割几代也不奇怪。”
庆华一边打听村里还有谁凑个学伴。
近七说:“我家大丰无所谓的,读也成,不读也成,反正我这瘸腿种点地不求大福大贵,就求自保。”
见近七这么说,庆华很是觉得自己被拉低了身份。
“往后我儿出人头地了,那可是你们沾了他的福。”
庆华总觉得大丰一起作伴亏的是常海,瘸脚的儿子不配,但还是压住心中的傲慢,开学后庆华如期把常海送入新学校并带足干粮,大丰作伴。
四面八方汇聚的学生回家路远不便,八九成是寄宿的。
第一回去学校,庆华亲自送去,该扛该背的那些被褥啥的杂东西全自己一人折腾到学校,等常海一切安排妥当后离开,大丰不想父亲的瘸再受累就自己一人走了。
大福吃的饭全靠自家带的大米,每顿放饭盒里拿到校食堂的方格子蒸笼里蒸,下饭的菜就一星期带一次,尽量带些炒好的熟食,开春后天气暖和,带啥都会馊,菜一馊只能吃白饭,就是在饭里撒白糖拌着吃。像炒盐豆之类可以长时间存放的干菜备受庆华喜欢,顾不上营养也顾不上是否美味下口,炒的盐豆放上半年还是脆的,就如炒花生一样,豆豆最实在。
那一阵子,其他同学也好不到哪去,萝卜干,扁豆干,咸菜干,土豆干以及各种但凡晒干后泡开还能吃的菜,又比如把新鲜的竹笋煮透切片晒干。
到了冷天情况稍好些,菜好自然存放即可,与其比吃馊掉的菜还不如吃冷冰冰的菜,至少放在饭上然后盖上方盒温上两分钟,然后大福就开始大口大口狼吞虎咽。
吃完后懒得去洗铝饭盒,直接往饭盒里放米,灌水后盖上,双手握住就左右左右一阵狂甩,白白的淘米水从缝隙里晃荡出来,摇完后还要拍一拍饭盒盖,打开再将剩余的淘米水倒掉,重新灌入清水,拿去方格子蒸笼里放妥,等下一餐熟。一个星期下来,铝饭盒底部就堆积起一层厚厚的黄黄的饭垢,黄色越来越深,成了暗黑色,看起来很是倒胃口。人家的铝饭盒是刷得跟镜子一样亮。
有同学取笑常海:“啊海,饭少蒸些,晚上吃锅巴。”
也有人说:“这饭盒简直就是喂猪的食坑。”
第一次蒸饭水多了蒸成稀饭,马虎将就还能吃,第二次蒸水少了饭才半熟,这饭硬得跟生米一样,大福无奈至极,第三次蒸,怪蒸饭佬不上心,所有饭全粘牙得很,学校里一片骂生,大福苦苦忍了。
这样的情景大丰回到家就一五一十的跟近七说起,凡事入了近七耳里的,肯定会从近七嘴里出来,就像妻子冬兰补衣服的针线,线从针眼这边进去,必定会从针眼那边出来,近七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人,之后,村长得知学校里的各种艰辛状况后,庆幸不已,原本不安的村长顿时又没那么焦虑了。
“大福人如其名,辍学那是注定有福享啊,有福,有福,有福。”
“哪像他们,这哪是上学,这分明是受苦,又何必呢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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