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清晨,晨雾刚散,各类缤纷飞舞的小虫刚醒,古人说“夏虫不可语冰”虫子还能活三季,胡美内心叹口气,这比我那已经结束的那段婚姻还长了百分之五十啊。前面的师傅回头瞪了胡美一眼,胡美回过神来,动作起来,湖边的平台上,她和师傅柔和流畅打起了太极,远远的白衣飘飘在那片莲池之中。
胡美打官司
胡美很喜欢照镜子,就像所有韶华将逝的三十后女人一样,努力在镜中找寻自己最美的角度,一个挤不出鱼尾纹又还能算甜美的笑容。可岁月又能饶了谁,普通的女子能有几人向明星那般在自己最美的年岁原地踏步,总是要老去的。所以胡美开始学习太极,跟着瘦得仙风道骨的老师去学习,老师的评价她形聚而神散,姿势和节奏都好,就是少了太极的那份稳。胡美内心想,她本就带着一份无法平静的心结,又哪里来的一个稳?
这个盛夏,胡美过得异常焦虑,想着马上要开庭的官司,这怎么会是她的人生。她的人生一直是顺遂的,上学时学习成绩永远中等偏上;工作是想考什么单位她就可以考上什么单位;家里父母疼爱家庭和谐。她的人生像从没出错的江流,在三十岁这一年突然改了道,这个弯转的胡美迷茫了至今也没找到可以汇入大海的路。可该来的总是要来,炽烈的阳光下,法院大门就在不远处,书记员已经一早告诉她民庭的第二审判庭在哪里?踟蹰吗?不,我要离婚,我是坚定的,胡美又一次告诉自己。
走进审判庭的时候,看见齐空然穿着他俩一个月前一起买的衬衫和裤子,这个眉眼浓烈的男人其实一点也不适合她挑的麻布衣服,没有那份儒雅,倒是像个文物贩子。他身下那个破旧的椅子因为他晃着腿发出吱呀的声响。他旁边还有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律师的男人。胡美内心嗤笑一下,看来是太久不见自己都忘了齐空然是有多讨人厌烦和没有章法了,齐空然啊齐空然你不想离婚又为什么要将这么个不相干的人扯进来,咱俩之间难道还有扯不清的金钱关系吗?
胡美的心软也是很有道理的,齐空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她的男人。只是人说瑕不掩瑜,在这里就是再对她在乎也不能遮盖他是块石头的本质。想想自己几个月以来行尸走肉的生活,胡美就再也不能心软。
庭审就那么开始了,做为原告的胡美先陈述了自己离婚的请求,请法院考虑他们那薄弱的感情基础同意自己的请求。
到离婚这一天他们不过认识一年三个月而已。胡美是相亲认识齐空然的,那时胡美跨进了三十岁,开始急切的想把自己嫁掉的开始。她不爱他,只是把他放在了自己可以嫁的名单当中。
齐空然的律师开始了陈述,胡美看到四十岁上下微胖的女审判长皱了皱眉头。她也不是没想过找个代理人,她很明白他俩之间没有第三者,没有家庭暴力,第一次上庭是不太可能判决离婚的,她不想来面对的,只是朋友告诉她这样不利于审判长对她的印象,对第二次提出离婚不利,所以她来了。律师的话很无趣,无非就是他俩好好的,只是小矛盾,希望法院可以在尊重婚姻的神圣性不予判离婚。
胡美眼睛突然湿润了,婚姻神圣吗?她自然知道,她还记得自己披上嫁衣的那一天,那天的天地也披上了白纱,那一年第一场也是最大一场雪,和她的婚礼同时开始。她回忆那一天却只留下了很累的印象,真的很累,从那天起她开始向一根被伸开的皮筋,就没有再被人松开过。那天齐空然居然叫不来任何人帮忙,一切都是她,都是她在忙,她的婚礼只是她自己精心准备给自己的一个礼物,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吗?不!有关,她那天差点死了,因为大雪下她要赶到他200公里以外的老家去烧纸,深夜才回来,大雪封了高速,开着车子的她赶到一阵的失控,他们差点死了,但齐空然不知道,因为不会开车的他睡着了。誓言呢?誓言只是相守一生,如何相守,她忘了齐空然有没有给她如何相守的承诺。
律师终于把准备好的稿子读完了,胡美却开始哽咽,齐空然看见面露喜色。胡美想起那张脸经常在她流泪时面露喜色,因为大多时候这代表胡美心软了。胡美曾一度将齐空然从名单上删除,并决然的不再理他。然则他总是想尽办法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在每个节日送上一束99朵的白玫瑰。有关99朵白玫瑰的这个故事在胡美荒废的QQ空间深处,胡美以为不会有人会看到的。胡美的旅游目的地也有他,甚至是胡美去南京开个会,也会收到他放在房间的白玫瑰。当同事或姐妹问她是谁如此用心时,胡美这个三十岁的大龄女青年也是有着淡淡的喜悦的。这个花说明她还有市场不是嘛?在第N次相亲失败之后,胡美跑到一件安静的酒吧散散心,齐空然居然也在这间酒吧。那天胡美和齐空然喝了很多,齐空然酒量很好,两个酒量都很好的人一起喝到了大醉。那天胡美并没有给齐空然机会,但那之后,胡美开始回齐空然的短信,赴齐空然的约。
审判长问胡美,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胡美很想告诉审判长,和他过,我活着但是已经死了吗?胡美曾觉得婚姻都是这样吧,过得死气沉沉,日复一日。齐空然是没有任何爱好的人类,他好好工作,按时下班,下班后会把自己的外皮拔下,躺在沙发上开始打斗地主。这就是齐空然的生活,他不会吃上胡美准备的早餐,因为他会在上班前还有10分钟时起来,跟着将要出门的胡美搭车上班。胡美回到家,他已经躺下,喝着啤酒打着斗地主,他也不管胡美做什么给他吃,给他吃就好,他的衣服就仍在沙发上,明天他会从衣橱里重新拿一件穿上,好像衣服是从衣橱里长出来的一样。结婚后,胡美才明白,这个看着显老的男人,还是个巨婴。胡美不知道要怎样和审判长说,这些说出来都是很小的事情吧。
胡美终于想起一件可以讲的事,信任,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信任。他们确立恋爱关系之后,齐空然就像是一块膏药,贴在了胡美的生活,胡美的男性朋友都被删除,留下的只有闺蜜的男友或老公,而胡美就算和闺蜜去吃饭齐空然都会跟着。还有什么,还有就是这个男人会在周末睡到下午两点半,会看黄片,会对她的闺蜜说黄段子,会向胡美炫耀以前嫖娼的经历,而这些胡美并不想说。
齐空然却有很多想说的,胡美听着他像审判长诉说他对她的深情,她该怎么反驳,他明明只爱自己,她要怎么说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是包容、体谅、为她着想,而不是占有和花钱就是好。
胡美只是继续哽咽,她没有再说什么,她看到了齐空然胜利者的表情。胡美漠然坐在那里,等着庭审的结束。这本只是一站,她也只是走过,下面还有下一场,胡美想不要急不要急。
庭审结束了,胡美的眼泪将将止住,她只想快点离开,齐空然却追了上来:“美美,别闹了,我提正科了,你和我回去,咱们好好过。”胡美看着他,是啊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嫁他是看上他那副科级的公务员身份吧!胡美这个时候突然知道恶向胆边生是个什么感受了,看着他:“齐空然,你们主席的老婆挺喜欢我的,我还答应陪她逛街呢!我会好好陪她的,你也好好干!”
一个月后,胡美和齐空然从民政局出来时,齐空然看着胡美:“美美,我最后请你吃个饭吧,我们主席让我们好聚好散。”胡美淡淡看着他,“我只愿此生再不相见。“
时值夏末,去打太极的胡美,发现湖里荷花已经渐显萧条,但晨雾里的睡莲却稳稳的半开在那片绿意之中,蝉鸣之声袭来,胡美突然感到脚底心里窜上来的那股稳稳的劲道。
胡美打官司
无戒21天写作训练营第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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