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除夕。
近日在忙着打扫,除陈布新,会有好兆头。
春节来临之际,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扫尘。可是除了扫尘,好象没有什么特别的迎新感觉。从前的年味儿,现在消失了大半。这两天看街上挂了红灯笼,才觉得有过年的气氛。
我小的时候,过年比现在有意思多了。
现在常常会讲一个词,仪式感。
什么是仪式感?就是这个事得有程序,有规矩,不能简简单单、随随便便。
其实我们的老祖宗是最有仪式感的,特别是过年。我们现代社会什么都太快了,所以才想不起来,那所谓的仪式感,是老祖宗们习以为常的东西,是一件讲究的事情。一年就一个春节,不隆重哪叫过年?
年怎么过?得讲究。
二十一,送闺女
二十二,送小四
二十三,祭灶官
二十四,扫灰刺
二十五,和煤土
二十六,割下肉
二十七,去赶集
二十八,蒸年馍
二十九,打壶酒
三十,墙上贴胖孩
初一,撅的屁股去作揖...
小时候,日子都是算好的。
腊月里,母亲就开始忙活了,那个时候我们在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母亲在家里缝缝补补。等到放寒假了,按着母亲的要求,把过年的事项一一做好。
腊月二十三祭灶,之前的几天母亲就到街上跟熟悉的烧饼铺子老板打招呼,先交了钱,预定好糖烧饼,当天早上去拿。当天临时买是买不到的,都是抢手货,家家户户都准备这个。这是大事,我们当时不懂,就知道那个刚出炉的糖烧饼好吃得很,感觉灶王爷很贪吃。不过,母亲供过了以后,慢慢后几日,糖烧饼就一个个进了我们的肚子,而不是灶王爷的肚子。
灶王爷在人间为一家人辛辛苦苦照看了一年的日常,到了年终的时候需要回到天上向玉皇大帝禀告这一家人整年的善行或恶行。玉皇大帝再根据灶王爷的禀告,对其进行综合对比,然后拟定这一家人下一年的吉凶祸福的运程。所以灶王爷回宫所言之事对一家人来说有着重大的厉害关系。谁都希望这位当家之主能在天上多多为自己和家人美言几句,民间流传着在腊月二十三这一天要用饴糖和面做成的糖饼来供奉灶神,因为能把灶王爷的嘴粘住,回宫禀告时只能说出好听的话,坏事则一概不提,以此换来下一年的好运程。
我们那时候可管不了这个,只知道当天母亲是不许我们吃的,之后的几日,对我们偷吃就当做没看见了。
二十八的时候,母亲带我们到奶奶家去做大馍,那大馍有现在的海碗大,各式各样,有寿桃儿的,有枣的,有画彩的,可惜了这好手艺,我们现在一个也没学会,只会看和吃。奶奶那时还身强体健,带着几个媳妇儿一起揉面、发面、做造型、蒸笼,干得热火朝天。那馍吃了一个还想吃,我现在想起来还要流口水。到了南方这几十年,再也没吃过比家乡馍还好吃的馍馍了。
奶奶不给我们吃,让我们初一拜年再吃,规矩真多。
三十那天早上,母亲拿出备好的春联让我们贴大门上,郑重其事,门上还贴个门神一样的画,我都忘记长什么样了,母亲说那会保佑我们。我们当时都相信这是真的。
晚上一家人都到奶奶家,吃年夜饭,守岁。
年夜饭不让我们小孩子上主桌,男人在主桌,女人一桌,小孩子一桌,都分得门儿清,先上凉菜,再上热菜,奶奶在主桌上,爷爷早前就不在人世了,奶奶就是一家之主,儿子们都端着酒敬老母亲,媳妇儿们在另一桌絮絮叨叨这些男人的懒散,我们这群孩子就围着电视,边吃边看,嘻嘻哈哈。
春晚还挺好看的,当时的春晚我们是连上厕所都不舍得浪费时间,眼里只有春晚,而瓜子就陪伴了我们的整个春晚时间。
凌晨十二点,奶奶招呼儿子们出去放炮,那可是特别长又响的鞭炮,好象谁家放得最响,谁家来年就更有福气。比赛似的,一家接着一家放。我们小孩子躲在屋里不敢出去,那震天响的炮声,现在是几乎听不到了。
大概持续一个多小时,家家户户的炮都放完了,我们才敢出去,踩着满地的炮的碎片,认真拾几颗没响的小炮,用长长的香一点着赶紧扔,好象天底下最好玩的就是这个。那个时候胆子还挺大,也不怕小炮把手炸伤了,父母亲也不大理会我们的游戏,仍回去打牌看电视了。
春晚结束了之后,我们要守岁,有时候坚持不住就睡在椅子上,偶尔的几次父母带我们深夜回家睡上几小时再赶到奶奶家。初一是必定要一早到奶奶家拜年的。在奶奶家不走的好处是,一早能先挑那蒸熟的大馍,那可是吃福气的馍,里面有钱。奶奶总是笑眯眯得看大家挑,一大锅的热腾腾的馍,儿子们都想沾福气,各自挑,总是大伯会吃到那象征福气的硬币。我们几个小孩子好象总也吃不到。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他是看着奶奶把硬币塞进了哪个馍,然后偷偷做了记号。而奶奶也宠着大儿子,其实看到了大伯做的小手脚,但就当没看到。
老母亲的心哪。
吃馍之前,是要磕头的,要讨红包。我们几个小孩子都是争着在奶奶面前磕头,抢着要那红包。奶奶的红包给得不大,最多的一次我记得给了我50元。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奶奶给我们的是一片心。她独自抚养了多个子女,而看着儿孙满堂,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那时候我们的一家,有几十口人,坐在屋子里,得分上四五桌,不大的屋子挤满了幸福的味道。
而现在,我们的家变大了,桌子也更大了,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我怀念从前的年,和从前的慢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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