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的愿望

看过很多电影，火车是经常会出现的镜头。很多故事从火车上展开，很多人在火车上开始了恋情、找到了知音，还有一些人，对火车有各种各样的情节。

关于火车上的故事，最让我觉得美好的是与邻座能轻松的聊天。不从各自的姓名、家乡、行业、目的地开始，而是从车窗外掠过的风景、互相看的书、佩戴的饰品、钥匙扣上的小物件、旁边人的笑话中开始。

曾经在火车上的一次经历，让我至今难忘。那是2009年我和李存到北京参加研究生面试的火车上。我们的邻座是两位男士，他们在出差途中。期间我们聊了起来，聊的是关于法律的话题。那时的我们学了三年的法律，已经形成了法律思维，再加上年少气盛，总想把别人的观念改变，因此聊得很激烈。周围的人慢慢地加入，最后形成了一个圈子。

但是，让我最念念不忘的不是激烈的争论，那些具体争辩的内容早已记不清了。我忘不了的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生病了，她的母亲带着她到北京求医。开始的时候，小姑娘睡着了，当火车走到一半时她醒来，我和存陪着她玩。我本身并不太招孩子的喜欢，证据是自己的表弟表妹都有点怕我，可能是我性格比较严肃，也不够温柔。但是，那天，那个小姑娘，让我觉得内心无比的柔软美好。

小姑娘离开妈妈，坐到我身边来，我们轻轻的聊天。开始的时候，她给我讲故事，我记得是一个关于小白兔的故事。她讲完以后，让我也讲一个。我实在没有什么适合八九岁孩子听的故事，最后就剽窃了一下宫崎骏的动画片《悬崖上的金鱼姬》。但是，我讲故事的方式并不生动，小姑娘听的云里雾里，没有什么兴趣。故事终于讲完了，小姑娘不喜欢。

后来，小姑娘说，“我快要过生日了”。我就说，那到时候你就可以许愿了。小姑娘认真的看着我，问，“姐姐（那时我还是姐姐，现在估计会称呼我阿姨啦。），那我可以许几个愿望？”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当我知道生日可以许愿的时候，已经到了不相信愿望的年纪。所以，我问不出这样的问题，也自然不知道它的答案。我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神情，就想：小姑娘这样问，应该是有好几个愿望，所以说只能许一个愿望，她会失望；说想许几个就许几个，那愿望又太不够珍贵了。最后，我说，“好孩子，可以许三个愿望。但是愿望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三”是我们常用的数字，它不太多、也不太少，让人觉得有空间，又不泛滥。）小姑娘听了很高兴，就又问，“我能现在许愿吗？”我说可以，小姑娘就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许愿了。我看着她真诚的样子，觉得自己在参与和见证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

小姑娘许愿后，我犹豫着要不要问一问，她许的是什么愿望。没等我做决定，小姑娘睁开眼睛就兴奋地问，“姐姐，我许了三个愿望，我悄悄地就告诉你一个人，愿望也会不灵了吗？”我看着小姑娘急切想知道答案的小脸，内心深处悸动了一下：小姑娘愿意和我分享她的愿望，这是一份多么珍贵的信任啊！我说，“你可以告诉我两个愿望，留一个给你自己，这样就没问题了。”

小姑娘把小手拢着靠到我的耳朵边，小声的说：“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爸爸，妈妈都幸福。我的第二个愿望是希望大家都幸福。”小姑娘说之前，我猜想，小孩子应该想要什么玩具，或去游乐场、动物园玩这样的生日愿望。但当我听到她的愿望时，我被孩子那颗纯善的心灵震撼了。她只有三个生日愿望，把第一个给了她的爸爸、妈妈；把第二个给了“大家”。我想，她说的“大家”中包括了我、包括了李存、包括了我们今天火车上的人，甚至包括她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全部人。

第三个愿望，她没有告诉我。我曾经好奇过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愿望，但是后来就放弃了去猜想。因为，大人永远也猜不到孩子的愿望会多么出人意料。大人认为想要的愿望，在孩子那里也许什么都不是，而大人所忽视的、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孩子的眼中、心中却可能无比珍贵。这样的差距，让已经是成年人的我已经没有机会去猜想小姑娘的愿望。但是，我想，那个愿望对于小姑娘来说一定非常、非常珍贵。

旅途。人。事。故事。

未知。神秘。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