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送行

    2月22日中午，我需要返京。这么多年出行往返，都是母亲从不缺席的去机场接我，又为我送行。但这次，我已提前跟父亲说好不让母亲再送行了。因为天气预报说那天珠海会下雨，我一想到路面会有泥泞就不忍母亲出行。出门在外时，我习惯关心家里的天气预报。一到阴天下雨，我就会发“温馨提示”给母亲，叮嘱她尽量不要出门。而且母亲颈椎不好，开不了车。她半辈子节约惯了，又不舍得打车。我实在不忍心她在路上波折。

母亲节|送行

    2月21日晚上，我边收拾行李边跟母亲说：“妈妈，明天你不用送我去机场了。我有同事去机场送人，我跟他说好了搭顺风车。”母亲一听，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抬头说：“不能把妈带上吗？我可以自己回来。”我心里一酸，用手嘟起她的脸说：“他车上还有亲戚，应该满员了。”母亲听完撇撇嘴：“那你多委屈，人家和亲戚说话，你在旁边多尴尬。咱们打车去好不好？”父亲在一旁赶紧补了一句：“我明天要很早出门，女儿在飞机上，你有头晕的毛病，我们能放心吗？你……”父亲忽然安静下来，不作声了。我急忙瞅了一眼母亲，看她眼眶中已然有了泪花。

母亲节|送行

    第二天，五点多就依稀听见厨房里有响动。一定是母亲在准备早点。我掀起蚊帐下床，透过厨房的玻璃门果然看到母亲忙碌的背影。早餐颇为丰盛，摆桌时有：海蜇丝拌白菜，黄豆芥蓝，五谷杂粮粥，煮熟的玉米和紫薯。父亲7点多出门，临行时还故意大声嘱咐一句：“我最近血糖不稳定，外面的饭糖分太高，中午我回来吃饭，别让你妈去机场送你了。”送父亲出门后，我也准备出发。母亲帮我把行李箱提到门口：“你一个人可以吗？”我笑了：“放心吧，我到机场给你打电话。”然后我轻轻关上了门。我感觉每一次和母亲告别时，我都很词穷，类似“保重”，“珍重”这样的词实在是太无力而单薄了，到嘴边又总是生生被我咽回去。等电梯的时候，我惯性的向家门的方向望去。一眼看到母亲把门挤出一条缝，在静静的看着我。我看到她系着粉色的格子围裙，手上还沾有洗洁精泡沫，指尖还在往下滴水。我想到小时候，母亲去上班时我也是这样在门缝里偷偷目送她。有时我追的急，还会光着两只脚。我说：“妈妈你早点回来，我在家等着你。”

母亲节|送行

    车行驶到一半，接到父亲的电话：“孩子，你妈打车去机场送你了。你记得迎迎她。她给我发微信说—午饭她已经做好放笼屉里了。唉，你妈说每次都是她去接送你，一次都不能少。”节后的机场人山人海，考虑到托运和安检占用的时间不确定，而我又想和母亲多待一会儿。我只好先去托运行李。10多分钟完成后，我收到母亲的回信：已到机场，女儿。我赶忙挤出人群就往机场入口的方向跑去。忽然我在南航的托运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茫茫人海中，只一眼就看到了我的母亲。她被风吹过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一双眼睛在人群中焦急的寻找着我。她从包里掏出眼镜盒，慌忙用眼镜布草草擦拭了几下眼镜，很快带上，生怕错过了我。我都顾不得哭，急忙跑去一把抱住她：“妈，我在这儿呢。我这次买了深航的机票，没来得及跟你汇报。”母亲宠溺的拍了一下我，说：“你再大，也是我的孩子。只要我能动，你出门我就得来送。工作尽力就好，别把身体累坏了。妈妈有退休金，可以养你啊！”我点点头，刚才来不及流的眼泪一下不争气的全掉出来了。

母亲节|送行

    说了一会儿话，就该去过安检了。我推着行李箱跟老妈说：“妈，车我已经帮你打到了，司机已经接单。我留了你的电话，把车牌号也发给了爸爸。”你立马着急而倔强地说：“可我想坐公交散散心。”我把母亲因沾了雨水而翘起的头发用手抚平：“我答应你，明年就换一份不用总出行的工作。”清楚记得小时候，我刚开始上幼儿园时，每天上学前总是要大哭一场。母亲就会边摸着我的小辫儿边安慰我：“乖，我下班就来接你，但你得先好好去上学。”

    我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母亲，她在安检线外也一直注视我的身影，生根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凌乱而密集的人群挡住了我的视线，她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不见。母亲1米67的身高随着我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远看起来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远处……她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瘦小的，还有点驼背？我不敢回头看她，眼眶憋的酸痛，眼皮像撑瘪了的堤坝，眼泪洪水般的涌了出来。

母亲节|送行

    那一瞬间，我想到龙应台《目送》中的那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也想起朱自清《背影》里父亲去买橘子的情景。他说：“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