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稼轩词,遇到了一首让我欲卷重开,读遍千回不厌倦的《清平乐·柳边飞鞚》:
柳边飞鞚。露湿征衣重。宿鹭惊窥沙影动。应有鱼虾入梦。
一川淡月疏星。浣沙人影娉婷。笑背行人归去,门前稚子啼声。
我不想深究背景,我只想把稼轩当做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借他的双眼去看有趣有暖的人间。
驱马奔驰路边垂柳上的露水打湿了衣服,这并未影响稼轩的兴致,苇丛中一只眠鹭入了他的双眼,摇摇晃晃的样子,有趣;想是它在做着鱼虾的美梦,有趣;正是月淡疏星人间黎明,浣纱人影影绰绰地出行,唤醒了普通的小村,孩子们门前打闹哭哭笑笑,浣纱的母亲不时牵挂,偶尔会溜回家安慰,凡人的日常重复的节奏,却满是人间清欢,都是风尘烟火。想是这些都入了赶路人的心。刚刚好的温度熨干了赶路人的满身湿露,刚刚好的时间唤起了赶路人的乡愁,在远方也有一位浣纱人影娉婷,更有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无赖小儿溪头卧剥莲蓬,还会有一盏可亲的灯火长明。
若不热爱生活,怎么会驻足看黎明月光下的人间,怎么会把这些藏在暗里的暖用心呈现。若不热爱生活,怎么会在匆匆的路途中看见一只小小的白鹭,怎么会想着白鹭的梦里鱼虾满是。人间烟火,不热烈却能暖化惆怅;人间有味,不浓郁却能安慰风尘。
稼轩就是那个匆忙的夜路人,为国事奔告呐喊,一场梦空两行清泪,拄杖东篱,把万字平戎策,且换得东家种树书。破碎山河难圆,还好人间烟火可亲,暖融如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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