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村头,没有喧嚣之声,一片宁静。
一座桥静静地卧于路口,连接着村庄通往南面方向的田间路。桥旁,一棵粗壮的老桑树斜着树身,树枝全罩在桥上,给予着桥面全部的庇荫。
这座桥,是我们杜湖村靠南的村头砖桥。
桥面水泥铺就,桥身用灰色的土砖砌成,桥洞半弧形,桥体上长着几株已枯黄的植物。 这座砖桥显得有些老旧,看上去已有些年岁了。
我们的村子从南往北,是一条长长的林子。村子通往南方向,这座桥是唯一的通道。村子边上,从古至今,有一条深深的沟渠,围绕村庄。
据说,古时村子地势低洼,下雨积水,先人们为了排水,在村子边上挖沟修渠排水。若要出行南边,必要修桥。起初的桥,修建时用的木桩,辅之木板,称之为木桥。以后历代先人不断予以维修,建成石桥。民国二四年涨大水时又被冲跨。建国后大兴农田水利,乡亲们在修沟改渠时,又用先人们留下的坟地古碑、石头等修成石桥。
这座石桥修建时,与村中的土路一样平齐,方便乡亲们赶牛车、拉板车,成为村里农业生产发展的主要通道。
小时候,我走过这座桥的记忆,有两个印象是比较深刻的。
一是小学时候的一年秋天,我从南边的田地里回家。桥头第二户的乡亲也在田里忙碌,委托我去他家里带个口信,让他的家人把工具送到田里。我穿过桥,上到这家乡亲的台子上,还没有等我喊门和反应过来,从柴草堆里突然蹿出一条狗,径直跑向我,朝着我的小腿就咬了一口。他家人闻声而出,替我解了围。
当时我们都没有防护意识,狗咬了就咬了,也没向这家人要赔偿什么的。回到家里,祖母看了,连连心疼,赶快把晒干的红辣椒撕开,把里面的椒皮连同椒籽一起贴在我的伤口上消毒。后来,也没上医院打针什么的,贴了几次辣椒,就好了。从那以后,我心里有了阴影,不敢再到那个地方去,也不敢再过那个桥。
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怕。万一那狗是带了狂犬病毒,我……
另一个印象,是我上初中时候的暑假,每天放牛晚归时的过桥。现在想起那个情景,还是蛮壮观的。我们同村的小伙伴们,每人赶着一头水牛,从桥上经过,晚霞余辉洒在桥面上,也洒在过桥的牛身上,留下长长的影子。水牛实沉的“嗒嗒”脚步声,小伙伴们的笑语声、欢叫声,洒满桥头,也洒满一路。
这几天,在和母亲闲谈时,说起村头的桥。母亲还向我讲了这座桥重修的故事。
八十年代末期,本村的一位长辈,平时喜欢给人算命看相。在村里人议论本村解放以来,没有出过中专生、大学生之事。这位长辈说,是村头的桥有问题,说桥太平了,要升一升。于是,村里辈份高的人便召集村里人开会商量,决定重修。乡亲们出力出钱出工,弃用了之前的一些石头、石碑,用砖头修建了一座拱形桥洞的砖桥。
就在修好了桥的当年,我家二哥考上了大学,是我们村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于是,乡亲们便认为,是村头的砖桥重修起了作用,都对砖桥十分敬奉。后来家里有初、高中毕业生的乡亲,都会到砖桥那里烧香祈愿。
母亲说,我们家是不信的,因为我们家相信,那是二哥的辛苦努力换来的成绩。
后来村里也相继走出了许多大学生,许多人仍相信是那砖桥起了作用。不过,我也同母亲一样,相信那是时代发展,人们认知水平和教育水平不断提高、学生自身付出辛勤汗水而换来的结果。
村头砖桥,不在乎人们怎样看它,它仍静静地立于村头,见证着村子的不断发展。
村子里的泥巴路换成了石子路,桥面上也铺上了砂石。桥面上不断有驶向田野的拖拉机、旋耕机、收割机走过,不断有骑着自行车、摩托车、三轮车的人们去赶集去走亲访友……
前几年,村里新修水泥路面,沟渠也铺成水泥沟面时,砖桥的桥面上也铺上了水泥层,两侧砌成了桥墩,桥体两侧也用水泥浇筑,整个桥体显得更加牢固。
如今,砖桥上不时有小汽车开过。看到小汽车开过,人们总是不忘提醒一句,那是一座砖桥,小心啊!
村头砖桥,在不断地老去。它像一位慈祥的长者,用它那坚实的身躯,稳妥地承载着每一个从它身上走过的行人、车辆,承载着村子的春耕夏种、秋收冬藏……
曾几何时,它出现在我的梦里,出现在我的乡愁里。今天,我走到村口,好好地端详它,凝视它,用心与它对话……
我从桥上轻轻走过,细细打量它,欣赏它稳健的桥身,拱形的桥洞……
我用手机轻轻拍照,拍下它在夕阳西下的身影,留在镜头里,也留在我的心里……
远眺砖桥 近看砖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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