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沿着唯一的一条由东向西的煤屑马路,走过路南的供应站、医院,路北的银行邮局粮站,经过一排排平房,直至最西继续向前时,我看到马路上立着五公里的路标,北边的工厂,我也终于看到那一望无际的盐碱地。
第一次是母亲带我来这儿的,我们从家里出来,走了大约五、六里路。这个地方太偏僻,来的人不多,所以地上的猪毛草——我们也叫它猪毛菜,长得非常茂盛。
母亲带了一个麻袋,一把剪刀,母亲用剪子剪,我用手薅。我们把猪毛草扔进袋子里,过一会儿还得拎起麻袋蹲一蹲,再把猪草按一按,好装得更瓷实一些。
半天的功夫,麻袋装满。母亲扛着麻袋,我在后面跟着慢慢走回家去。
认路以后就是我自己去了。我挎着篮子,带着剪刀。猪毛草长得比较柔软,剪起来很轻松,不像马齿苋,长老的茎都是硬硬的,即便用剪刀也很费力。
用剪刀时间长了,中指会磨出水泡。所以有时只用手薅。猪毛草很特别,每一根茎叶都很饱满,每次薅满篮子,两只手都被草汁染成绿色,好几天都洗不掉。
把猪草带回家,饭后还要放到大锅里煮,开锅时泛起的气味,远不如青草好闻。将煮熟的猪草放到剁猪食的菜板上剁碎,再放到食槽里喂猪。
家里只养过一头猪。那是一头黑色公猪,体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大大的双眼皮,面目很是清秀。
每天中午放学,等待吃饭时,我就用梳子给它梳毛。它很聪明,特别会配合,给他梳完背,它就会躺下亮起肚皮,梳完一面,他就翻到另一面,真的是太会享受了。
可惜的是这样一头聪明的猪也逃脱不了被宰杀的命运。腊月的一个中午我放学回来,发现它已不在圈里。母亲说已经杀了,我听了难受半天。
后来家里开始养鸡,鸡也吃猪毛草,拔猪草的任务还是我的。小河边,道路旁,盐碱地,长着猪草的地方,我都去过。
每次去都是独自一人,不知是这种劳动锻炼了我独来独往的性格,还是独来独往的性格促使我独自行动。
总之,一个人拔猪草的日子,并不觉得孤单寂寞,相反,还很充实快乐。在那空旷的野地里,陪伴我的,还有夏日的野花和微风。
因为这段经历,我非常喜欢盐碱地,我并非喜欢盐碱地本身,而是喜欢盐碱地的开阔。那种一望无际的空旷感,从小就深植于内心,以至于多年后我重返故乡时,只要看到盐碱地,都会激动不已。
那是一种熟悉且亲切的环境,早已在脑中烙下印记,多年后重逢,封存的记忆被唤醒,那种记忆属于一个特殊的时空,那个时空的名字叫童年。
人只有离着童年越来越远时,才会越来越多地回忆起它,那段时光,总是牢固地占据着回忆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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