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大叔带我走进他的花房

作者: 倚南窗以寄 | 来源:发表于2018-02-10 08:50 被阅读0次
    摄影  易熙

    文/易熙

    今天想说一件有点搞但同时又挺有劲的事。

    我家里养着好几盆兰草和芦荟,但是一直没有花,总觉得缺点什么。

    前天下班后,刚好路过一家花店,心中一动,便猫了进去。

    说"猫"了进去,我没有刻意夸张——花店的门,确实是有点窄。

    而且差不多半拉的门,都被各种美丽的花和叶团簇着。

    这是一家邻街的花店,在一个楼梯口的下面就势搭建。

    老板后来指着花店的门、指着花店的窗告诉我,做这些门和窗的材料,很多都是他在一些工地帮人家做园艺设计时顺便捡回来的装修废料。

    我摸了摸门上刷着青漆的铁丝网和窗上颇有点别致的涂鸦,心里暗赞:"装修废料真伟大。"

    如果叶要在泥土中才能舒展出自在的脉络,花要在山野间才能生养成热烈的性情,那当它们来到这座古城,应该会在心里庆幸,庆幸有这样一处随性搭建的花房为它们接风洗尘。

    相对于花店入口的狭小,花店里面,算得上别有洞天。因为它的空间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进门的左手和右手边各有一间花房。我所认识的花实在有限,能叫的出名字的,左手边的花房里面有水仙百合和洋桔梗,右手边的花房里面,则有糖果雪山和相思梅。

    相思梅下面,叠放着很多各具姿态的小瓶子和小罐子,它们个性鲜明,就那么特别倨傲特别不整齐地或站着或坐着,谁也不鸟谁。

    "老板在吗?我要搞几件盆景。"我探头往屋子里面招呼。

    "哦,你稍微等一下啊,我去喊我爸爸。"

    花房那头,也探出一张脸,是一位穿校服的男孩,眉目很清秀,手里还握着一只钢笔。

    男生放下钢笔,刚准备要出门,花店外面几声马达轰鸣,停了一辆满载鲜花的三轮车,车上走下一个中年大叔,个子很高,皮肤较黑,一双手,修长且粗糙。我后来知道大叔姓白,觉得他的肤色,挺可惜这个姓的。

    但还是叫他老白吧。

    "爸爸,有客人要买花。"男孩对老白说道。

    "你看你手上搞的这些墨水,快速去洗干净,一会儿吃饭。"老白回到。

    "你好,要买什么花?",老白摘着手套,又转而问我。

    我说我前几天买到一个很喜欢的瓶子,家里又没有盆景,于是想索性搞点花草,好好在家里布置一下。

    听我这么说,老白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于是问我住哪,我以为他是要送货上门,就随口说了。

    "哦,那挺近的啊",老白喃喃到,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然后他和我商量,看能不能先让他给自己孩子做好晚饭,然后去我家看看,看过之后再决定布置什么花草。

    老白这么走心,倒让我有些意外,因为本来就打算付个钱买个单,然后抱几盆花回家摆放一下就完事的。

    我本将心照沟渠,奈何沟渠映明月。

    老白说得很诚恳,于是我就答应了。

    也不知道老白家那个穿校服的清秀男孩吃了怎样一顿粗糙的晚饭,反正从我和它结束对话,不到半个小时,老白便出现在我家的门口。

    一进门看到我家的装修,老白笑的很开心,连连点头称是。因为之前的聊天中我说过我家是自己搞得装修,老白就狐疑地问我是不是相关专业的,我说我是医生,他嘉许之外,微感诧异。

    我就坦白,说我姐姐和姐夫是搞艺术类专业的,是他们帮我设计的房子。

    老白哈哈一笑,说,"我就说嘛,这我都看不出来我还混得下去?!哈哈哈……"

    和老白一边看一边讨论着,讨论的内容里面开始有了一些交心的部分。没有美酒,我们却也似乎"酒酣胸胆尚开张",于是老白也说起了自己的一些事情。

    他本是某市一名正儿八经的国家公务员,交通系统某局一把手。却因实在放不下自己园艺的爱好,于是辞去公职,转而专心打理起自己的花店。

    花店并不赚钱,老白的主要收入来源是自己投资的一家驾校。

    虽不赚钱,但一天到晚,老白还是忙得不亦乐乎。

    在家里查看思考了约摸一刻钟,老白心里有个大概的构想,于是说:"你跟我回店里,有些东西,我教你,你自己做。"

    "居然让顾客自己做……"

    我叹了口气,"难怪花店不赚钱,老白可真不像个生意人。"

    回到店里,老白从店里摸索出压箱底的几张画,跟我说"咱们不用它的画,只用它的框"。

    然后他就把热熔枪和草皮纸塞在我手上,再递过来一根枯枝,然后就给我挑瓶瓶罐罐去了。

    我看着手里的工具,足足懵逼了三秒,但还是随机应变,动手沾了一副"作品",居然很好看。

    老白挑了半天,捧回来五个罐子,跟我说:"你先前挑的那几个罐子,别看贵,只有一个能用在你家里,我挑的这几个,比你的那些便宜,但是这些东西往你家一摆,那才是天作之合,哈哈哈……"

    当然按老白的风格,后来盆景也是我自己栽的,他就指点了几句。

    老白的时间,大部分都花在了给我做鱼缸这件事上——他说我的情况,家里一定要放一个鱼缸才好。

    我问为什么,他吐出三个字,"你单身。"

    我领悟了——原来他是觉得除我之外,我家里还应该有点别的动物。

    搞鱼缸用了好久……

    晚上十一点,老白在布置树根……

    十二点,老白在布置石头……

    凌晨一点,老白在贴水草……

    凌晨两点,老白在装氧气和恒温装置……

    最后一班洒水车早就回家了,最后一家夜宵摊也收摊了,街上空荡荡的,一辆路过的车辆都没有……

    不过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还是挺多挺亮的。

    老白作品不完成是不肯停下来休息的,于是我们最后,搞到了凌晨三点。

    其实我一直不太清楚,不太清楚执念这东西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当我看到深夜之中,老白一个人在邻街的花店外面,忙着手头的工作,那么专注,那么开心——

    我觉得执念,应该还是有它好的一方面的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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