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故事A

伦理故事A

秋分将至的时候，下过几阵不大不小的雨，转眼天气骤凉。

方正合在小卖部买了一盒红塔山，拿出一根叼在嘴里，出小店的时候推玻璃门还费了点儿劲，他没想到今天风那么大，温度这么低。早上出门时套了套蓝色薄运动衣，一双烂拖鞋就硬撑了一天，在摩托店门口蹲着修车的时候差点没给冻死。

站在小店门口，他正一边看着远处银行楼上大钟闪着红色的光，拿着塑料打火机躲着风点火的时候，一个身影撞进了他的视线，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眯了眯眼睛，给瞧清楚了。

方李腰间围着件蓝白条纹的学校校服，披头散发的，手里牵着个男孩儿的手，男孩儿没穿校服，不过套着件校服同款的校裤，跟着方李，两个人就在胡同口笑着经过。方正合快步跟上去，烟也没顾上点，急匆匆地转过胡同口，却没再看见两人的身影，他皱眉猛地回头，看见一家小理发店的门外，转灯下就是方李和那个男孩儿，正在旁若无人地亲嘴。

方正合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拉着方李的胳膊把两人扯开，然后就拉着她往反方向走去，方李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抬头看见方正合的时候脸都吓白了，马上站起来就跟着他走，头也没敢回，那个男孩儿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方李边走边想哭，但是又不敢，她想快步跟上方正合的脚步，牵他的手，却发现方正合紧紧攥着一根早已变形的烟，连烟草都散开了。

“爸爸，你今天有没有接到施阿姨的电话？她说明天她有事要去一趟广东，可能几天都回不来，星期五不能和你出去啦。”方李打量着方正合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

方正合手汗津津的，甩掉破烂的烟， 手随便在衣服上抹了抹，凑鼻子一嗅，还觉得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儿。听完方李的话，他猛地一愣，随即开始不住国骂起来，声音是压抑的碎碎念，表情异常的恶毒。方李只觉得非常恐惧，这个时候也不想去牵方正合的手了。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夜早就黑得彻底，星星点点一些微弱的光从过道邻居油腻的窗口透出来，邻居家今天在炖莲藕汤。方李经过过道煤炉砂锅的时候嗅了下鼻子，感觉到一些暖意。方正合在报纸糊住的窗户前面站定，朝方李望过去，方李才顿悟一下，忙从书包里掏出钥匙，递给方正合。方正合接过，开了门，径自先走了进去。房间里温度并不比外面的高，也是同样的透心凉。黑黢黢的夜里，房间里几件单薄的家具透着孤寂感。

方正合指挥着方李打开煤气炉，把开水给烧上了，随后就自己点上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眯着眼瞧着方李忙碌着。方李烧好水又从鞋架上的纸盒子里拿出两桶方便面，娴熟地挤调料，泡上水，往纸盒上盖上两本杂志，搬个小板凳坐在桌前盯着面等熟。期间她抬眼看了看方正合，他还在一言不发地抽着烟，不一会儿小房间里就弥漫着烟雾，黄色的暖光都被冲淡了。

“爸，那个，他说想让我做他女朋友，因为我之前一直想要个手机嘛，他说可以给我买一部，于是我就同意了，”方李顿了顿，看方正合埋眼不吭声，才继续说道：“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亲个嘴而已，没让他占便宜。”言语中仿佛自己已然是个成年人。

方正合听罢她的话，脸色才有所缓解，不过显然不苟同她的话，慢慢掐灭了烟，回了句嘴：“你他妈还是个小屁丫头呢。”

方李终于听到方正合开始正常说话，于是连忙笑着开始说自己今日在学校的见闻，绝口不再提今日的那件事和那个男孩儿。讲着讲着方正合把面端了过来，两个人趁热将面吃完了，面碗叠起放在门外。

吃完面两人都不觉得冷了，方正合叫方李赶紧做作业，然后自己走到床边拾掇两下就钻进了被窝，自言自语道：“老子给你暖被窝。”方李听见了这信号似的一声，沉默不做声，只是拿出作业本，打算随意划拉两下，便仅仅拿出了只铅笔，就打开本子开始装模作样地写作业。方正合歪在床上拿着本街边发的小杂志开始看了起来，顺便给方李口中的“施阿姨”施晓发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他在？

等了许久，方正合都没有等到施晓的回信，他百般无聊地盯着方李的长头发，在橘色昏暗的灯光下头发仿佛生了一层白色的绒毛，软软地贴在头发上，外面的风好像消停了一会儿，并没有狼哭鬼嚎地不间断侵袭着这破旧的出租屋。整个房间笼罩在一层未散去的烟雾中，间杂若有若无的方便面的味道。

方正合喊了方李一声：“还没做完？早点睡。”

方李“嗯”了一声，便没了回应，还用铅笔头在作业本上乱画。过了一会儿，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站起身，走到床前，掀起被子，也钻了进去。

方正合感觉自己鬼使神差地，尽管他头脑清醒着，但是每次也一定会暗示自己是鬼使神差，他开始对方李上下其手，不一会儿手就伸进了衣服里，方李一声不吭，承受着来自父亲的猥亵，她背对着方正合，看着小木饭桌上的白炽灯，被一层烟雾所笼罩，这雾愈加浓烈，方李突然感觉自己仿佛要被这烟雾吞没，周边都是死物的味道，让她皱起了眉，方便面的膈应和方正合贴在腹部散发着热气的手掌一对应，方李突然抑制不住地掀开方正合的手，就往门外跑去，关上出租房的门，她开始强烈地呕吐，撕心裂肺地把今天晚上吃的方便面都呕了出来，黄白秽物落在两摞叠起来放置的方便面碗上，她吐干净胃里的东西后，又接二连三地开始猛烈咳嗽起来，直到喉咙里出现了铁锈味般的血腥味，她才慢慢地止住了咳嗽。

方李扶着墙缓缓直起身子，胡乱用衣服抹了抹嘴角，从窗户那里看见方正合倚靠着床沿，又点燃了一根烟，正在吞云吐雾，也没有出来寻她的样子，便拖着脚，准备沿着长廊往楼梯口走，结果看见了邻居弓着腰蹲在煤炉子旁边，揭着锅盖子，另一只手握着大汤勺，一直侧着脸带着审视的目光炯炯盯着她。

方李慢吞吞磨蹭着往前走，默然穿过邻居家一贯的欢声笑语，直直走进黑暗里。

方正合知道自己是个混蛋，是个废物，但是方李也是个小废物。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了世界无对错，只有对事了解程度的深浅不同。他没多少文化，给方李取名字的时候就直接套用了他和她妈的姓氏。心中是漠然的，所以他也不觉自己做错了，方李她妈走的时候更决然，他想，我他娘的比她好得多！他深深吸了口烟，掐灭后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两个王八蛋生了个小祸害。想着想着他又觉得四肢乏力，很是累得很，心中也像是膈应着一层薄膜，堵得慌，还有只猫爪子间或去挠挠那层膜，甚是焦灼。多少年了，快点熬过头也就算了。他安慰着自己。等着方李长大嫁了人，我就不管她了。想着养育这一层关系，方正合才能够平息下来，安静地躺在被褥上。

方李躺在楼下石头凳子上呻吟，夜很凉，之前回来时候的凉意现在倒是一点儿感受不到，方李摸着自己灼热的肚子，想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姓李的妈。假如妈在就好了，她想，方正合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可是那个男孩子什么都告诉她了。不过她还需要装傻，她觉得没有同龄人比她成熟，她需要方正合，他是个混蛋，但他是她爸爸。

躺了一会儿方李就坐了起来，慢慢摸着黑回了小出租屋，乌漆墨黑的房间里方李看见自己的父亲睡在被褥中，她不知道他有没有醒着，最好没有。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等着方正合动作，但是许久没回应，于是想着，他可能是睡着了。折腾了半宿的方李预备着也渐渐沉睡。

方正合等方李熟睡，翻了个身，按开手机，百般聊赖地拨弄着，施晓的短信突兀来了：这些天我不回去了，老崔跟小娘们断了，你自己好好的过吧，过段时间再来找你。

现在是午夜一点多，妖风又开始肆虐，方正合关上手机，又翻了个身，带着满腹的心思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