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气中毒

梦中听得敲门声，伴有叫唤我名字的声音。我于迷迷糊糊中起床，开了房门，叔叔站在门外，开口便说:“芳妹（小姑的女儿）刚才冲凉煤气中毒了，现在送去县人民医院，我喝了酒不能开车……”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拿上手机和车钥匙，顾不上换衣服，胡乱套了件外套，蹬上鞋，迅速跑下楼。着车的同时，爸爸和叔叔紧跟着钻进车，带进来的夜风冷冰冰。我扫了一眼中控台，时间显示为12:36。

车子开出了两公里光景，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怎么的，我踩油门的脚微微颤抖，紧握方向盘的双手也在抖。我紧咬着牙关，调整调整僵硬的脖颈，脑袋胀胀的，处于类似猛吃冰激凌后的难受状态。我似乎是凭着本能在开车——脑子里不断浮现芳妹小时候的模样，闪闪呼呼，飘忽不定。芳妹该有二十七岁了吧？她已很多年没回老家过年了，我也有十年没见过她了吧？本打算明天去她家做客的……芳妹你可千万别有事……

副驾上的叔叔满身酒气，说话倒还淡定。他拨通了小姑的手机，小姑沙哑到不甚清晰的声音传入了我们的耳朵:“已经送进急救科……室了！”叔叔对电话那头说:“我和哥，还有小X（指我）已经在路上了！”随即匆匆挂掉电话。

胎噪声显得异常清晰。叔叔似是自言自语地念叨起来:“怎么那么不小心，天再冷也该开抽风机……姐说送到镇医院，镇医院不敢接，派了救护车送到县医院……”

我干着嗓子艰涩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没人回答。

短暂的沉默后，叔叔提醒起我来:“开中间车道……别走国道，上高速……慢点打方向……待会儿你别进去了，找个地方停车，等我们消息……”而后排坐着的爸爸则全程没有吭一声。

二十分钟后，抵达医院门口。爸爸和叔叔下车，急步进去。

我在医院对面的店铺门口停妥了车，车头正对着医院的大门。我心乱如麻，眼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斑马线，斑马线延伸向医院大门……

半个小时后，看见爸爸和叔叔步出医院，他们左右探看，想必是在找我，我赶紧打了几个双闪。他们过得马路，叔叔率先说:“醒了，还在吊针水和吸氧！”

我紧绷的肌肉和神经立马松弛，凌乱的呼吸和心跳霎时平稳。

叔叔又补充了一句:“这大过年的，你想都想不到，就现在这个时候医院里还有四个煤气中毒的，全是年轻人！”

文/若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