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腰：捡回来的凤尾竹

（“回忆是一片森林”公众号第266篇原创文章）

大厅种着一株捡回来的凤尾竹。

除了我们忽然记起时，给它浇上几勺冷水，或是偶尔移至窗前借用一小截夕阳，凤尾竹基本上就一直呆在那个角落。

水缺，光少，土贫，盆窄。十年过去了，它竟不掉叶，也不长虫，默默地长成我们一家人眼眸里固定的那抹绿色。

人总是容易忽视身旁那些司空见惯的事物。那株凤尾竹，也似乎成了一段绿色的镂空的墙，固定在了那里。

有一天，我在鱼缸前看鱼，转身过来的时候，忽然愣住了。这竹，不知什么时候，竟冒得如此之高！

我让儿子过来，往凤尾竹旁立定站好，一米七的个子，已远远被它抛在了后头。

可是，刚捡回来的时候，它只是一块即将枯死的根啊！

我和妻子都有种花草的兴趣。十一年前，刚到城里居住时，天台空旷无物，我们便决定买几个花盆，再到郊外挖点土，种点东西。

那天，我们在挖土的时候，就发现旁边有一棵很大的凤尾竹。

枝叶已全部枯萎，但还连着根。根呢，结成球团，一看就知道经人种养了许久。但枝叶连根，全株黄褐干枯，一副已然无药可救，被主人家抛弃的样子。

我们本想将凤尾竹翻开，挖下面的泥土，却意料之外地发现，它的根部竟尚存几丝绿色。

或许是爱好所然，又或许觉得是缘分，或是心生怜惜，我和妻子仔细地去除枯萎的枝叶根须，把还活着的半块根部轻轻移至车上，种到天台上。

从此，这株凤尾竹就在我们家住了下来。

来年春日，叶长如笋。妻子把其中一小块根分离了出来，连着枝叶种到了大厅的花盆。那时，全株高不过三四十厘米，如今，已近二米。

何谓生活？我想，也许就如同这株凤尾竹一样吧。哪怕缺少阳光，哪怕静呆角落，只要还活着，便努力地向上长着，活出生命该有的样子。

而人的生活，其实就是在经营着自己的心情与感受。那日子过得好与坏，说到底，也就是自己在生活中感受的阴晴罢了。

在这方面，妻子做得就比我强多了。

去年，她又把凤尾竹一小块新长出的根，连着枝叶分离出来，拿到大厅里找东西种。

那小凤尾竹的根，呈蚯蚓模样，体形瘦小，扭伸弯曲，两头还各长出一茎枝叶，很是难看。再加上家里种的绿植已经不少，我便一个地劲劝说，希望妻子打消这个念头，且言之凿凿，种了也不好看。

妻子却显得胸有成竹。她将这小东西立在一个小陶瓷盆里，用几块小石头压住，不加土，改为加浅水培植。末了，还将一洗干净了的扇贝壳放在上面。

小盆置于架上，竟又增添了不少雅趣。

她又约了女儿，寻酱料瓶、可乐瓶和红酒瓶各一，拆下破旧衣服的白色棉线，缠于瓶身，粘以小饰品，制成花瓶。

再水培上绿萝，按高到低依序摆放。矮长桌子一角，立即显得错落有致、绿丛诗意。

自此，我不得不佩服起妻子来。

生活在她的眼里，似乎就是去发现平凡的日子里，那些微小而确实的幸福与满足。

也许，我们都需要静下心来，坚强地去寻找生命跳动的脉搏里，那些生活的乐趣，哪怕平凡，哪怕缺陷。就像，那株捡回来的凤尾竹。

终有一天，当我们的生命走到尽头，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耳畔，只余几声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