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的确是不见了。
她没有过于惊慌。诚然,从门外的黑暗中传来的滴落声说明阵雨尚未停歇,雨声如泣如诉,而且和含泪的倾诉一样很可能持续一整夜。不过世上还没有人会被十月中旬的微风细雨永远困住。
只是她实在可惜那把雨伞。虽然半新不旧,但是相当结实。作为单位发放的福利,深青色的布料上印着白色的银行商标和名称,方正的隶体字与招牌上如出一辙。伞骨是不锈钢的,就像飞禽的骨架那样又细又轻巧,在收起打开的时候从来没有卡住过。如果这把伞被人偷走,她不会怀疑小偷的眼光。
那些暂时处于无主状态的雨伞横七竖八地躺在湿滑的地面上,只能联想到血战沙场后的尸体。她当初放伞的时候还是规规矩矩地挂在伞架上的。而现在架子上空空如也。也许不是偷,只是认错了,这么多同一颜色的伞,白色的标识又不够醒目。
大楼的自动门开了,带进几滴雨水,可是并没有人通过。她在移动的玻璃门上看到自己,一个无动于衷的影子。二十八岁了,前几天经人介绍去相亲。
手机上显示消息,对方邀请第二次见面。
胸口没来由地冲撞起来。她明白这冲撞绝对不是因为对方,但是究竟因为什么,她并不清楚。只觉得有大的转变要来,人生的一部分要被不认识的东西顶替。耳边嗡嗡作响,有如灭顶。
匆匆回复了好之后无心停留。她随手提起一把不知属于谁的蓝黑色折叠伞,就要冲进雨中。
总归有一个人先起头。也许拿走她的伞的人,自己原本的伞也是被人拿走的。她再拿走一把别人的伞。这样一个个推过去,到最后所有人的手里都不是自己的伞。
不过一把伞,将就能用就行。
如果所有人都错的话,那就是对吧?
她撑开这把伞,手上传来陌生的重量和触感,头顶是陌生的颜色。左思右想,终于苦笑一声: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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