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四晚,63岁的制片人方励下跪磕头,哭求院线为吴天明导演的遗作《百鸟朝凤》排片。
“我代表两百多名志愿者团队、观众跪求你们,只要能够在这个周末给我们排一场黄金场,我愿意用中国最传统的方式给你们下跪。”方励说完,在镜头前跪下磕了一个头。
一个周末过去了,这一跪效果显著,许多院线排片显著增加,票房也有明显上升。
真的很好看吗?我很好奇。于是,我决定去影院看看这部片子,虽然有点晚。
影片从新老两代唢呐艺人对技艺和信念的坚守切入,情节不是很复杂,主线讲的是主角拜师学艺的成长,以及这个传统手艺的没落。
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泪点很高的人,在走进电影院前,我想,大概它就是一部文艺片吧;而我,受不了“文艺”的那个劲儿。
可是,到最后我还是抹了把眼泪。
影片中有一个场景让我印象深刻:主角天鸣学成后,第一次带班吹唢呐回来见师傅,摇着头说了一句,“我现在连接礼师都没有了”。我们似乎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唢呐,所以也很难激起共鸣,不会在乎这个文化是不是正在消失。就像片中请他们吹唢呐的新郎说:你们也不要太认真了,差不多就可以了。然后,就开始塞红包。
我奶奶做甜酒,有的地方叫酒酿。2月刚过80岁,手工做甜酒大概60几年了,每年都不落下。
小时候,听到外边叫卖甜酒的声音,我就嚷嚷着要买,奶奶说“买什么买呀,我给你做得行了噻”。当时我不以为然,以为这不过是大人对小孩惯用的伎俩,只是为了让我不要乱花钱。
可是,下午,我奶奶就在楼下叫我一起上街买糯米。这是做甜酒最不可缺的,它跟我们平时吃的大米不一样,它有粘性,更糯更酥软。买回家后,奶奶淘米蒸煮,很利索。蒸过后,把熟的糯米饭倒入竹筛子,又在上面浇一遍冷水,为的是冷却将糯米颗粒间一颗一颗分离开。
接下来,在糯米饭上撒上酒曲,它能使米发酵然后有甜甜的水出来。最后将酒曲和米饭搅拌均匀,倒入器皿中,当然,这时奶奶还会在中间戳一个洞。最重要的就是对它调控温度啦,奶奶会生一个小火炉,每隔十个小时增一次温,大概三十个小时后就能看到略带黄色的水从中间那个洞冒出来!这是我最兴奋的时刻,通常欢呼叫着家人来看。
几十年的坚持,温度、火候,早已把经验演变为熟练利索一气呵成。
印象中,我家极少去街上买酒酿,奶奶一直坚持自己手工做。而它的甜度,浓稠度恰恰最好。奶奶说,她也是小时候看到它母亲做甜酒,于是跟着学的。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传承。也大概是我为什么会在影院掉眼泪。
影片中还有一个场景,师傅在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吹唢呐,告诉徒弟:唢呐,是为自己吹的。
不是为新郎新娘吹的,不是为逝去的人吹的,而是为自己。
马頔,歌曲《南山南》的作者,很多人在听完这首歌的时候觉得它很悲伤,于是问马頔,说:“这首歌太悲了,里面是不是有一个故事?"
马頔说:“不,当你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它就与我无关了;你所掉的眼泪,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故事。”
唢呐、甜酒,都是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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