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美篇（下）
上了班的黄妧也还是心不在焉，写好的文件不是出现错别字被退回就是送错了领导。惹得她事事追求面子的上级一百个不高兴，一双小小的眼睛直直地瞪着黄妧。
月越实在看不下去，拉过黄妧去到休息间，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严肃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今天魂不守舍的，出这么多错，主任要怪罪下来，整个部门都得遭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脾气。”
“月越，对不起啊。今天家里发生点事，我比较在意，所以……你，能帮我顶下班吗？下次我顶你的班补偿你好不好？现在离下班时间也不太远了……”
“看来你是没有想说出家里发生的事咯。”月越挑了一边眉，扭过头，满不在乎地问。
“哈哈，就是一点家庭小摩擦，没什么好说的，谢谢你的关心啊！”
“好好好，你走吧走吧，今天的工作不用担心了。不过，我要的补偿是请我吃烧烤喝啤酒，行不？”
“月越我太爱你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拜托，先走了，拜拜。”黄妧给了月越一个大拥抱后马上溜走了。
“越来越让人好奇了。”月越望着黄妧远去的背影，轻轻抿了一口水。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钥匙还插在锁眼上，黄妧就迫不及待发问，“我都等不及和同事换了班回来。欸，你们都愁眉苦脸地坐着干什么？”
土地托着腮坐在沙发上，后陁坐在地板上挨着沙发。一看到主任回来，后陁马上站起来把刚刚在破庙里的事完完整整告知了黄妧。黄妧听后心神不宁，“不是吧！怎么还有这种展开，我，我，只是超级普通一个人。谁会要派人来打探我？”
土地这才幽幽地出了声：“女娃娃，你安静点可好？我这不也在思考嘛。我们既然有缘相遇，可能注定你就不是个平凡的人。我想，可能我要回去查查你的先人。”
“我的先人？要怎么查？家里的族谱早就没了。诶~这要从何查起？”黄妧叹了口气。
“嘿，女娃娃就是女娃娃，那族谱要它做甚？族谱能追溯到哪朝哪代？唐宋元？还是明清？你若是不凡，定是更早前的祖先与神界结了缘。这到底是哪位祖先，做了何事？一探你的血脉命数便知。”土地故作高深的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
“探血脉？命数？”黄妧疑惑的问“怎么探？”
“咳咳……这血脉命数嘛……”土地咳了两下，欲言又止。
“行了，我的主人。这勘探血脉命数需要时间之神，他不过这小小一方土地，”后陁边说边用魔力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小圈，“他哪有这个能耐？”
“你个小小的恶魔也敢在这儿讽刺我？”说着手中就起了繁复的手决，口中念念有词。
“你以为我真怕你？”恶魔后陁也蓄了力气准备抵抗。
眼见着俩人就要打起来了，瞧这架势，这家非得让他们拆了不可。黄妧赶紧大叫“喂！要打出去打！后陁！还不快住手！”
话音刚落，后陁就像定住了一般，保持着出招的姿势一动都不能动了。
“哈哈哈，还让你嚣张！”土地笑个不停“见识到言灵的厉害了吧。”
“言灵？”黄妧疑惑道。
“对啊，自你与后陁签订主仆契约的那一刻，你便具有了左右他的能力。”土地解释到。
“天啊！我还以为能多隐瞒一阵。”后陁欲哭无泪
“好了好了。你们别贫了。说说怎么查我的先人吧。”
“时间之神-噎鸣！”土地回眸璀璨一笑，差点闪瞎了黄妧的眼睛。黄妧此刻才发现，小土地已经不是她初见时的那个样子了，此刻的他身量颀长，明目皓齿，俨然一个偏偏的少年郎。
“喂！看痴了？小娃娃？”土地敲了一下黄妧的头，力道不小。黄妧“哎呦”一声。恍回了神。
只见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本金黄色的典籍，嘴里还念念有词“天生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一道黄色的光像巨幕一般展开，等了许久却也不见有什么东西显现，后陁刚刚被土地笑话，这会儿正幸灾乐祸，“看你得瑟……”
土地没有理会后陁站在黄色巨幕里依然念念有词，许久之后黄妧去倒了杯水，起身准备去做晚饭了，突然土地拍了一下脑袋，好像恍然大悟。“你这个女娃娃不简单啊，我做土地都近上千年了却没有遇见过这般事情。”
黄妧望着土地，一头雾水。
后陁耐不住性子，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了什么都没有？”
土地摇了摇头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只能看到人和神的先人，来世今生，但是我看到她的典籍却是一片空白，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确定……或者以前有人打开过这本典籍抹去了你的生世，也或许有等级更高的神想要隐瞒你的生世，更或者你不属于人或者神。”
听到土地的话，黄妧拿着一杯水晃来晃去，心里也像那透明水杯里水纹一般晃荡不安，对她来说这是好事的吧，她心里想着，不知道还可以装糊涂，要真知道了，自己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去面对。
后陁看着黄妧皱起的眉头，心里也莫名的抽搐了一下，她只有在有心事的时候眉头才会皱起来，也许是心灵相通的关系，自己和这个女娃娃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越来越注意这个女娃娃了。
“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后陁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
“我们先查查阿美的来历，这两个小鬼，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土地一语打破了原来的平静。本来后陁还沉浸在疑惑中，黄妧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了正经事，现在那两个小鬼还生死未卜。
土地又开始念念起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只见巨幕上暗涌浮动，乌云压天，雷鸣电闪，一条汹涌的河流出现在眼前，水面上翻滚着的灰白色的浪花，浪花拍打着礁石连接着天际的一道闪电，待到水面之后显现出一块长相奇特的石头，直立不倒，大可顶天，仔细一看石头上还有两条奇怪的花纹，将此石分隔成三段。
土地看着这画面，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这么说来，阿美和这石头有联系？”黄妧看着那块石头，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应该说他俩都和这石头有关。”土地神保持着他风度翩翩，世外高人的模样，“你们仔细看，见过这么高耸入云的石头吗?”
“见过呀，孙悟空的金箍棒。”黄妧秒回。
土地也不念他的词了，眼前的河流浪涛，乌云山石又渐渐消失。“这跟孙大圣没什么关系，这石头应该是女娲补天那会儿的。”
“啊？”黄妧一脸诧异，神话传说成真了，现在的日子比起几天前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们都知道女娲炼石补天吧？”
“知道，小时候语文课学过。”黄妧一脸认真如同小学生，后陁小洋鬼子一脸懵逼。
“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土地摇头晃脑，“我们刚刚看到的那根顶天石就是东方的那根龟足。”
“哈哈哈，千年乌龟王八蛋。”黄妧嘚瑟的笑起来，后陁还是一脸懵逼。
“那只乌龟与天地同寿，虽说在不周山倒了之后作恶一番。但女娲以龟足化石，顶天地。最后那只龟还是保天下太平，功德无量。”土地神掐着手势，继续言说，“这些上古大能离我们太远了，细节遗漏不少。总之，石头那个小鬼应该是那根龟足化成的石头，有了意识修炼成神后的转世，至于阿美，我还要再看看。”
“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找到他们，再做打算。”后陁一脸正色道，但内心却想着石头是神的转世，要是能一口吞了...
“对，可是他们被谁抓走了啊？”黄妧继续问道。
“按本大爷的推测，这些人是对着我们来得。当时石头找到你就很蹊跷。”土地神一脸骄傲。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黄妧在土地的怒目下声音越来越小，“...他们...就不会...丢了...”
后陁胆子倒是大一点，顶上说：“那我们现在，”顿了顿，“既然目标是我们几个，那就等他们上门好。”
“那你们俩个在家等，我去土地庙。”话语刚落，土地就消失不见了。
后陁和黄妧面面相觑，楼下的广场舞声音一点点喧闹起来，隔壁家炒菜的香味也一点点飘进来。
“要不我还是先做饭，你今天中午也没好好吃。”
“额，嗯，好。”黄妧心不在焉，总觉得土地神瞒着些事情。半天回过神后，倚在门框上问后陁，“你今天一直跟在土地身边？”
后陁一边乓乓乓切土豆丝，一边回道：“对。”
“你有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吗？”
“这倒是没有，在庙里的时候，那俩个小鬼眨眼就不见了。”后陁继续切土豆丝。
“这么说来对方道行很高？比土地还高？”
“比土地还高？”乓乓乓，一大堆土豆丝，“那确实不对劲了，他是神，尤其是仙魔堕落之后，比他还厉害的都在名门仙山里待着。”
“那么这小土地就是有事瞒着我们了。”
过了一会，全土豆宴就完成了。炝炒土豆丝，凉拌土豆丝，土豆丝饼，拔丝土豆，干锅小土豆...黄妧望着一桌土豆，目瞪口呆。
“还不都怪你在我做饭的时候聊天，一不小心就切多了。”
“额，其实我挺喜欢土豆的。可这么多会不会变成土豆精啊？”
土地端坐在庙宇中间修行，这破旧不堪，尘土飞扬，墙角的蜘蛛网也丝毫没有折损蒲团上打坐人的仙气，仿佛还是窗明几净，仙气缭绕的洞天福地。
过了好几个时辰，几近午夜时分，一阵风过。
“盯了我这么久，有事就说。”
“天尊说尽快了结他们的恩怨，让他赶紧回自己的地方。现在天界不稳...”
“为何是我？两百年前我就说了，我管不了。”
“跟百年前已经不一样了，您不愿生灵涂炭的。”
“那就快点送他们回来。”土地一脸怒气，被人强迫的怒气。手一挥，眼前的人如青烟消散。
黄妧白日正常上下班，后陁做后勤，给两位得罪不起的大神做饭送饭。堂堂一代西方恶魔沦为东方底层厨子，还是经常被主顾嫌弃的那种。
土地在庙里待了三天才等到两个小鬼回来，而这三天他也没有闲着，把百年前封印的法器——逐日剑祭出。
正好这日是周末，黄妧，后陁来土地庙守着。两个小鬼昏迷中被送回来，黄妧还没看清对方是谁，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倒是后陁眼神好，看到了对方腰间悬着一个黄色葫芦。
倒是土地看见面前的魂灵，一阵惊喜，忙开口说：“这两个小鬼的魂灵被对方孕养过了，魂灵很稳，今日可了解此事。”
“那怎么才能让石头看见小美呢？”黄妧开口。
“简单啊，小美本来就是石头愿望下的产物，只要神魂牢固，许愿即可。现在就等他们醒来。”
“哦~~~你是说只要小石头许愿，他就能看见阿美了？”
“对！可是……”
“啊……太好了、太好了，我实在太开心了，他们两个终于可以见面了，就是不知道小石头和阿美见面了第一句话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嘻嘻，我猜，肯定是先相拥痛哭一番，然后再互诉衷肠！最后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啦！哇想想那个画面就好开心啊……”还没等土地说完，此时的黄妧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中。一时间土地也不愿打扰她这份喜悦。
“哎！但愿是这样吧！”土地喃喃道。
“嗯？土地你说什么？”
“哦，我说你说的对。”呼……还好没被听见。土地不禁地松了一口气。
“哎！他们醒了、他们醒了、快来看啊，他们醒了”后陁大呼道！
“咦，不对啊，他们醒了我激动什么劲啊！切~~~”后陁翻着白眼想着！
这是躺在地上的石头和阿美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小石头？小石头？”黄妧看他们都没反应，不禁有点疑惑。
“嗯？这是哪啊？”
“哇，不愧是患难小夫妻啊！说的话都是一样的！”看他们都回神了，也就放心了。
“哎，你能不能说正事？”
“哦，对对对，小石头、阿美，你们听我说，我们现在呢是在土地庙，你们两个之前被人给劫走了，然后被送回来时我们发现……”
“得得得得得，就不能长话短说，土地实在是听不下去黄妧的长篇大论了。是这样，小石头、阿美，现在我们找到让你们见面的办法了！”
“是吗？”石头怔了怔，脸上并无任何波澜，淡淡地问。
“嗯！是真的，小石头，你和阿美心愿马上就能实现了，因为阿美是你愿望下的产物，所以你只要虔诚许愿，就能看见阿美了，快快快，小石头，你快许愿啊，快许愿啊！你马上就能看见阿美了，快啊”黄妧激动地都快跳起来了！
此时的石头看起来好像有点胆怯了。能见到心心念念了数十年的恋人，为什么他所表现的不是喜悦反倒有点胆怯呢？这倒是出乎众人所料了。
“可是，我……我……”
“世间万物皆有所求，不管是人、神、鬼亦或是灵都无法逃脱。你既已执着数十年，为何不早早了却，然后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土地大声呵斥道。黄妧这才注意到，此时的土地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把她都吓了一跳。
……
石头低头想了一会，再抬起头时，睁着一双泛着泪水的双眼哽咽地说道：“好！”
只见石头再次低下头，闭上双眼，十指紧扣置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许久之后。
“小石头？”
半响，石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众人也都识相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这对苦命的小夫妻。
“土地、后陁你们觉不觉得小石头醒来后感觉有点怪怪的呢？”黄妧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该来的总会来，逃不开，也躲不掉。”
“哦。”黄妧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想到小石头终于和阿美见面了，其他的事情也就先放一放。
而此时的石头和阿美并没有像黄妧想的抱头痛哭，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笑着，就那样笑着，然后笑着笑着又都哭了……
“原来我是女蜗补天时所炼的五色石，机缘巧合下得以修炼成神然后转世，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然后你出现了，以至于我们兜兜转转在世间数百年！阿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石头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说道。
“不，石头，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本身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的，因为你，我才在这世间有了一份美好的回忆，一段开心快乐的时光，石头，是我应该谢谢你。那位仙者说的对，我们应该早早了却这段恩怨，回到彼此该回的地方去！”阿美满脸泪痕却依然笑着。
“不行不行不行，我才找到你，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阿美，我们跑吧！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然后……然后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好不好？”石头突然好像疯了一样抓着阿美说道！
“我……我……”阿美有点手足无措了。
“当然不行，石头，别忘了你是谁！也别忘了你身上的责任。”土地一把推开门，皱着眉对石头说。
石头看着站在土地后面的一众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嘴唇微微的张开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轻轻的摸了一下阿美的额头。
阿美的眼泪就顺着石头的手指往下淌，这些年的委屈和不舍都化作那断了线一般的珠子。
“阿美，我……”石头轻轻的蹭去了阿美脸上的眼泪。
“什么都别说了，我明白。”阿美抽噎着说。
石头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敏锐的被后陁注意到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隐隐作痛的伤疤，谁也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揭起，但是现在，石头却不得不因为某种神圣的使命而把那痛苦含在嘴里一片一片的咀嚼。石头和土地消失的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这其中的奥秘肯定和黄妧也脱不了关系，找个合适的机会得和土地好好谈一谈，这么一想后陁的心也不由得纠了起来。
后陁看了看站在身后哭的稀里哗啦的黄妧，不由得往她身边靠了靠。（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