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

看病

最近天气爆热，空调房里呆久了，一冷一热身体有些吃不消，引起各种不适。咳嗽十来天了，感冒药吃了一堆，愣是不见效。

邻居介绍了一个老中医，说是各种病症都很历害，特别是治咳嗽，扎个针就好了。她父母的病都是在那看好的。她特意强调：诊所只有上午8时至12时接诊，上午去的排到多晚医生都会看完，下午去的一律不会接诊。还有去那看病，得有点耐心，排队会等得没脾气。

要了地址电话，费尽周折找到那个坐落在弄堂角落里的诊所时，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虽然才早上九点钟，但已有乌泱泱一片的男女老少在侯诊了。有个婆婆说早上六点就过来了。

这个中医诊所其实就是一栋私房，进大门有个小院，里面种了各种花草，盆景，靠院角摆没了一套石桌石椅，石桌上方搭了个葡萄架。虽然没看到葡萄，那绿油油的叶子看着也蛮赏心悦目。

没有医院的消毒药水味道，在这样雅致的环境中，病应该会好得快些吧。至少对于我这样非常讨厌医院嘈杂环境的人来说，宁愿多花点时间，也是愿意等的。

大厅里已坐满了侯诊的病人。进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块“仁心仁术”的牌匾，两边还有两幅题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传承家风，厚德济人”的字画。我虽不懂书法，但从那苍劲飘逸的笔迹可以看出书写者绝非等闲之辈。

左右两边的厢房就是两个中医诊室。左边诊室是位七十多岁的老中医，精神饱满，红光满面的。右边的中医不到五十，方方正正的脸庞，一副儒雅和善的样子。听说这两位是父子俩，他们是祖传中医世家。

我看到年轻些的中医那排队者多。悄悄打听了一下，说是医术比父亲还有名。我也找了个位子，坐在右边等着了。

任凭侯诊的人何其多，两位医生都不急不缓的，依着自己的节奏，望闻问切，仔细听患者阐述病情，再搭脉看片。这样看一个病人包括拿药，有时还要扎针，需要差不多半小时了，速度极其缓慢。

我知道一时半会儿也轮不上，索性静下心来，偷偷观察这位名医如何给人看病。

正在接诊的是一位七十来岁的老人，说是中风后行动不便，开始来的时候都要人搀扶着。几次扎针吃中药后已经可以自己上下五楼了，恢复得算很好了。但老人还是觉得自己有病，说自己虽然腿好些了，但说话都不太利索了，活着没意思，不如死了算了。她女儿在旁补充，老娘病了一次，性情大变，总觉得自己病情严重。一天到晚在家里不得消停，骂完这个骂那个，要不是亲娘没办法，早不想管她了。

老太太扎扎呼呼说了一大堆，医生只是安静听着，不接话也不反驳，手上不停开着方子。

老太太问道：“你以前给我开的什么药，我晚上一吃药就想睡觉。”

医生开玩笑说：“你是一个伟大的革命家和思想家，我给你开的是变糊涂一点的药，人太精明了不好的，容易生病。”

一屋子的人都被逗笑了。

接下来的一位是个行动不便的老人，从县城赶来的。她来一趟可真不容易，女婿和老伴带着他早上五点就出发了，开了二个小车的车到市里，由于诊所那里停不了车，只能停在几百米开外，再由女婿用轮椅推着来诊所。

她得了一种罕见的不治之症，叫什么运动神经多元。据说这种病到最后全身的骨骼都会慢慢萎缩，舌头僵硬吞不下任何东西。全世界都找不到对症之药，目前只能吃一种三千多元一盒的进口药维持着。

好在老人家性格开朗，对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说自己生病这两年，北京上海的医院都看过，西药已经用到了尽头。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用中药缓解一下病情，减轻一点痛苦，所以慕名找到了老中医这里。

老人四个女儿女婿都非常孝顺，儿子在厦门的大学里当教授，自己一个月退休工资七八千，要不得病日子多好过。她说自己早就看开了生死，一个瘫子活着也是累赘。女儿们说只要妈在，哪怕她是一个瘫子，也有一个可回的家。为了儿女，她又鼓起了勇气接受治疗。

医生看了她带来的一大包片子病历后说：“老人家，我也不能说瞎话骗你，你这个病在医学上属世界性难题，谁都不能保证给你治得怎么样。包括你在内，我一共接诊了两例，另一例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现在我只能边治边看，尽量延缓发病时间。”

老人笑着答：“你不要有压力，我的病自己知道，我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在平地上走几步，不至于完全瘫痪在床上，就算没有效果也不怪你。”

……

医生一个接一个地接诊，午饭都没时间吃。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才稍微空闲了些。我抬头看着那块“厚德济人”的牌匾，对给无数病人带来健康，也带来希望的老中医，充满着深深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