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赌半个月"
当听到佳沁说到她和她男友正式分手的时候,子晗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脱口而出,毫不犹豫。一边继续用吸管搅着刚买的抹茶奶茶,一边毫无耐心地等佳沁给她讲属于他们的第八百个分手故事。
"我是认真的"佳沁一脸严肃的看着。
子晗瞥了她一眼,"我也是认真的,不够再加,十天怎么样?"
其实按常理来说,通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正常的剧情应该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惊讶的说到"啊?!为什么呢,怎么会呢,是谁说的分手....."但是对于佳沁这一对呢,和男友在一起五年分合不下八百次来说呢。就听听,听听也就过了。
"嘿,你这人...."佳沁收回店员找回的零钱,知道子涵也听不进去了,也就罢了说下去的念头。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次一走就是一年,伟威能习惯不,再说,以后谁请我喝奶茶啊"子涵转过头含情脉脉故作千万个不舍地看着佳沁。
佳沁没吭声,在包里面鼓捣着什么。"诺,给你,我同事新开的甜品店,终身会员。"
子涵接过来,看见地址居然在她家附近,波了佳沁一口"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其实在佳沁没有男朋友之前,挺爷们的,以至于无数个女同学都城府于她的威望之下,也就是当时风靡的大姐大,子涵虽也是个顶天立地性取向绝对正常的女汉子,但在她面前自动弱化成小绵羊。以至于,在伟威和她在一起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被误以为他是一个小弟而已。
今天是子涵送佳沁去飞机场,去尼泊尔,说是找了个新工作,一家当地旅行团中英双语翻译。虽然早就习惯了她毕业之后东奔西走,但是这次一年的时间都不回来,于子涵而言,再怎么都会觉得空落落了许多。
下了车拿了行李去到T1航站楼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伟威站在那,手里抱着一大束花。
"我去,三小时,这次再次破纪录"子涵举起左手看了表,因为提着箱子的缘故,直接用脚去戳了一下佳沁。"喂,下次我谈恋爱闹分手,也要说出去工作,肯定未来的他也会马上过来和我和好"
这次换作佳沁不耐烦了"我说你够了好吧,不带这样讽刺人的,瞧你那样,得瑟了吧,别人不知道你心里想啥,我还不知道,你倒不是想着未来的他,倒是想着那款MK的新包又找到了买主了吧"接着拖着箱子一脸不爽的朝伟威走去。
从大概他们第四百次闹分手的时候,子涵就和佳沁约定,只要伟威来找佳沁的时间,在她赌的时间范围之内,佳沁就必须答应她任何一个要求。
其实子涵也知道,她肯定赢,反正佳沁也愿赌服输。这么多年的革命友情,子涵也毫无顾忌地享受这种所谓胜利者的喜悦"这次得好好挑个包的颜色,不然像上次她耍赖不给发票换色,还得去一趟尼泊尔,不值当。"子涵心里想。
"值得吗?"
"不值得!去一趟尼泊尔当然不值得,都够我再买一个包了。"
当子涵回过神来,伟威正盯着她看,这表情看得她渗得慌。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我去上个厕所"
以前也多多少少看过很多次他们两的偶像剧,这次好像格外认真。但子涵也不在意,毕竟结果只有一个,和好。嗯。
洗完手出来看到只剩下佳沁一个人在那,"伟威呢?"她问。
"走了,他这个点得上班,花送到了,任务完成,人也该回归岗位了吧"佳沁一付无所谓的态度说着。
"我说人伟威哪点不如你法眼了,招你惹你了,五年对你不离不弃你,对人家这个态度,一年耶,就算尼泊尔不算远,你这一年也不是说来就可以来找你的"子涵这次是真打抱不平了,可佳沁就一直看着她一个人在那说,弄得她像在演独角戏,于是就恨了佳沁一眼闭嘴了,佳沁也笑着没再还嘴。
托运完行李到了安检口,还有半小时登机,边检排着队,再不去就快来不及了。好像突然四周都变得很安静,子涵依旧记得高中毕业那年,也是她送佳沁,去火车站,当时虽然还很生气为什么佳沁要去一个离她五个小时车程地方而不是选择留在本地,就在她身边。但是听到播报员在开始催促上车的时候还是哗的就哭了出来,没有一点点防备。这一哭,哭的旁边佳沁的家人手足无措,哭得佳沁只好转头就走,不敢有一丝丝的停留。
所以这一次她放乖了。也可能是因为五年的沉淀足已让她变得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表情,控制自己.....
“子涵..."
"我知道啦,我不会哭,真的,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半夜三更别自个儿出门,虽然你很安全,但是万一别人瞎呢,对了,还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肠胃炎别再犯了...最重要的,记得给我买包噢,么么哒"
子涵极力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推着佳沁进边检口。后来就不记得了,因为她不敢再去看佳沁的背影,只记得她说了最后的那句么么哒转过身的一瞬间,全世界都下雨了,瓢泼大雨。
闺蜜是个很难描述的词。如果说两肋插刀在所不惜是兄弟。那闺蜜大概就是那天阳光正好,她向着光走来,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之后在所有彼此拥有的日子里,每一天都是最美的时光。肆无忌惮,全心全意。半夜里睡不着的第一通电话,伤心难过泪水汹涌时的怀抱,笑话喜悦生活的分享,是她,全是她。
之后的一个月里,因为在摄影工作室工作,又刚好二月,临近西方情人节,子涵连续接了十单,每天忙着摄影,修片,和客户沟通。闲暇的时间除了吃饭就是倒头就睡了,累的几乎连梦都很少作。偶尔会和佳沁打几通电话,佳沁也一直都很忙,忙着带队,忙着翻译,忙着招呼各地的旅行着。
日子好像就这样千篇一律,忙忙碌碌的过着。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
每年子涵和佳沁都会选在子涵生日的时候一起休假。去年修年假的时候,子涵和佳沁去了北戴河,冬天的海边冷得刺骨,每一阵海风吹来都可以失去知觉,没有比基尼美女,没有停下来照相的旅人,只有两个穿成熊一样的女人围着海边走了三个小时,躺在沙滩上等了一夜的日出,互相依偎,互相取暖。旅行的意义也许就是,当她们看到四点多太阳就升起时,突然内心深处找到了千里跋涉的归属感,光一点一点铺满了整个北戴河,照亮了整个世界。
而今年佳沁去了尼泊尔工作,子涵也没了别的打算。因为爸妈很早离异,子涵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初中毕业那年外婆心肌梗塞去世。爸妈又各自有了新的家庭的缘故,子涵便开始住校,放假的时候就一个人住在外婆的房子里,很少回家,如果没有佳沁的话,她也许早就不知道活成了哪幅模样。就这样久而久之她爸妈也就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发的照片也都是他们各自一家三口的照片,子涵也从不低头,毕业刚工作的时候,工资交了房租穷得只剩下几块钱,坐在路边买两个三鲜包子也不会问家里面要一分钱。
熟识的同学都不会在子涵面前太多的提到爸妈和家庭这两个字眼。就算子涵也不会表现出不乐意,大家好像都这样的不约而同。只有佳沁知道,每周六其他室友的爸妈提着各种水果零食,新煲的汤来看她们的时候,子涵总是会借故一个人到操场上跑步,等着他们离开了再回去。有的家长会留下来帮着打扫寝室,闲聊几句,不知情的家长偶尔会问起子涵来,每次她都会回答他们很忙来搪塞。看着别人的爸妈忙里忙外,嘘寒问暖,子涵内心说不出的羡慕和失落。佳沁每每看到都心疼地不得了。
拍完了最后一单回到房间开始修年假,那种从之前的忙碌中突然抽离出来的感觉开始让她兀的的感觉很空,看到床头摆着幼儿园牵着爸妈的手的照片,去冰箱里开了几罐啤酒开始喝起来,越喝越多,越喝心里越堵得慌,终于,压抑已久的坚强决堤,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忘记了时间,也不知多久终于哭累了睡在了沙发上。
被电话吵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
"喂!子涵吗?"电话那头传来伟威的声音。
"你他妈干嘛,这么早打电话,我还没睡醒呢!"宿醉后剧烈的头痛让她脾气暴躁了许多。
"你快给我起来洗漱收拾好东西去尼泊尔,我定了机票,佳沁出事了!"伟威话语里全是担忧,换作以前听着子涵这种语气,两人绝对闹嘴皮子,今天也没心思去在意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晴空霹雳般让她彻底醒了,冲进厕所洗了脸,随手翻了几件衣服装上口袋就走。
到了机场的时候,离起飞还有三个小时。
伟威来的时候,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通宵没睡。
"到底怎么回事啊!发生了什么?"子涵抓着伟威开始吼到。伟威没说话,面无表情径直去了边检。子涵也懵了,跟着伟威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起飞那一瞬间的失重感总会带给人一些不真实的感觉,飞机场开始慢慢变小,接着是城市慢慢变得模糊不清,接着就是一望无际的天,再接着就只剩下机身穿过气流的声音。
"子涵,再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吧,生日快乐"伟威看着窗外突然说了这句话。
"呵呵,你居然还有心思说这个,你倒是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啊"子涵空洞的眼神里面,并没有听到生日祝福的欣喜,也没有对生日的期待。
伟威依旧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过头去看她,继续望着窗外。
到了加德满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伟威上飞机之前就订好了接机的车,直接去了医院。
消毒水,酒精,各种药物的味道扑鼻而来,到了三楼的加护病房时,子涵瘫坐在床边地上,除了害怕和恐惧,在没有其他的感觉。
头上包扎的白布,嘴上插着吸氧机,手上输着液,毫无血色的佳沁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甚至大学毕业佳沁烧到三十九度八在病床上也可以继续调侃她说自己是无敌铜墙铁壁。
"这会儿她只是睡着了,医生说已经过了危险期了,她醒来别让她情绪过于波动就好…"伟威走到床边轻声说,看到佳沁止不住的心疼。没等子涵追问他整个事情的时候,伟威自顾自地接着说着。
"她在订最后的牌匾的时候,一辆醉驾的汽车撞倒了她的钢架梯子上,她从两米多高的地方直接掉了下来,头砸碎了那辆车子的挡风玻璃……"伟威开始哽咽,停顿了几十秒"可是你知道吗,就连那种情况下,她都死死抱着那个牌匾"
"不是去当导游的吗,干嘛去订什么破牌匾"子涵极力压住自己疯狂想要咆哮的声音。
伟威拿出手机,翻到和佳沁的微信对话框,往上,再往上,各种装修的图片一一出现在子涵的眼帘。墙纸是她喜欢的欧美印花,门口的玻璃窗前摆着薰衣草,白色的桌椅配着非对称线条构成的地板……直到翻到最后一张图。子涵冲了出去蹲在地方开始嚎啕大哭。
伟威走到子涵的身边,递了她几张卫生纸,点了一根烟,除了酒精之外,尼古丁的味道也足已让人麻痹。
"她说你一直想有一个家,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地方。那里每天有很多人路过驻足,这样你就不用想起来你的家庭,你的爸妈。你可以和各种人聊天,可以一边摄影,一边旅行。"伟威吸了一口烟,白烟从嘴里面吐出来弥漫在空气里"所以她偷偷开始策划整个过程,之前一直的东奔西走,去青旅上班去旅行社工作全都是为了选一个合适的地点。终于在去年年底定了这个地方,再往前去就是杜巴广场,你说你一直相信神明的"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子涵好像哭完了这一生的眼泪。从地上扶着墙站了起来,缓缓地一步步再走进了病房,走到了床边,握着佳沁的手,埋头继续啜泣着。
清晨的阳光是带给冬日最好的礼物。子涵也不知道就这样趴在床头睡着了多久。睁开眼睛,光线照着水肿的眼皮有一点生疼,伟威已经在旁边的桌子上舀着打包回来的白粥。握着的佳沁的手上已经取下了点滴,抬头对上了一直看着她的佳沁的眼神。
"我就说我是铜墙铁壁吧"
"你他妈的不是人,你要吓死我啊,没有你我怎么办?!你不要再这么自私了好不好,好不好,"说不上是太兴奋还是恼怒,因为没有控制,一直摇着佳沁的身子。
"子涵!"伟威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
佳沁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翻出相册给她看照片。
"只是今天可能没法陪你去看了"
佳沁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她正在卦牌匾的照片,是一起装修的师傅拍的。
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字。
子涵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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