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记不清这是看过汪老写过的第几篇小说了,除了《受戒》和《大淖记事》比较出名外,《故里三陈》也是写得很好的文章。《故里三陈》是以三个陈姓人为主人公来叙述的,分为《陈小手》、《陈四》和《陈泥鳅》三个部分,这三人皆有自己的本领,且因这本领谱写了一段属于自己的人生传奇。
《陈小手》是这三部分中最出名的一篇,也是汪老颇为得意的一个作品。陈小手是那个地方一位出名的男性产科医生,因为他的手特别小,比女人的手还小,比女人的手还更柔软细嫩,所以大家称他为“陈小手”。在那个时代,封建迷信思想还很浓厚,“男人学医,谁会去学产科呢?都觉得这是一桩丢人没出息的事,不屑为之……同行的医生,看内科的、外科的,都看不起陈小手,认为他不是一个医生,只是一个男性的老娘(那时称接生产妇为老娘)”,但陈小手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一直做着自己的事。因为他专能治难产,所以每当有产妇发生胎位不正的情况时,老娘们束手无策,便会建议去请陈小手。陈小手每次去接生,都是骑白走马,他从门中走出,跨上白马,然后飞奔而去,那样子想来也是如白马王子一般风度翩翩的。后来,联军来了,陈小手被请来为联军中的一个团长的太太接生,费了大力气后,终于是母子平安,陈小手原以为没事便拿了赏钱后就骑马回程,后来却在骑马回家时被团长打死了,而那个团长打死他的原因竟是“我的女人,怎么能让他摸来摸去!她身上,除了我,任何男人都不许碰!这小子,太欺负人了!”。若是以现代的思想来看,这个团长是如此的愚昧无知,陈小手的结局也令人同情,他原本只想用自己的本领做些事,平平静静地度日,但最终他还是败在封建思想的枪下。其实现在看来,陈小手的死是具有必然性的,那个时代,除了封建男权思想的迫害,更有黑暗军阀的残害,连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都摆脱不了被杀的命运,更何况是区区产科医生陈小手呢!
《陈四》是《故里三陈》中我最喜欢的一篇,文中有大量对迎神赛会的描写,十分有趣、生动、传神,而对于陈四这个人我也是较为喜欢的。有时候,很羡慕那时的那些人譬如作者,可以亲眼看到陈四“向大人”的表演,可以买到陈四糊的纸灯,可以欣赏到陈四的手艺。文章开头只写了一句“陈四是个瓦匠,外号‘向大人’ ”,作为对主人公的描写。前几段照汪老一贯的写法仍然是对故乡风俗的描写,文章用了大量篇幅描写迎“城隍菩萨”的情景,而后才由高跷队的表演谈到主人公陈四,陈四十分擅长踩高跷,而表演“向大人”更是受到大家的称赞,后来因为意外事件,陈四去三垛表演迟到了,进而受到了会首乔三太爷的严厉惩罚,后来陈四气得大病了一场,就发誓再也不踩高跷了。从那以后,在平时,陈四依旧做瓦匠,但到了冬天,他就糊纸灯卖,他会做很多种类的纸灯,有荷花灯、绣球灯、兔子灯、蛤蟆灯……而且做得十分精致。这样的能人陈四现在很难找到,但在汪老的笔下这样的人并不是稀罕物。看这篇文章时就好像看到了那个时代的风土人情,各种特色的玩乐,琳琅满目的吃食……想想就令人心驰神往,汪老的文章总是这样,惹人回味,我多想去那个时代啊,看看那些迎神赛会、品吃那些各有特色的吃食、与那些手艺人交谈……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陈泥鳅》是《故里三陈》里最不起眼的一篇,却又是人物性格和形象最为突出的一篇作品。为了表现陈泥鳅的水性非常好,文章使用了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相结合的手法,用的是清水潭的例子。运河的清水潭一段,水深得三篙子都打不到底,水流非常急,水面上拧着一个又一个漩涡,船行到这也只能荡桨不能撑篙,但是陈泥鳅跟人打赌,在那里游了水并安全上岸了。这段既从正面描写表现陈泥鳅的水性好,又从侧面写出他的勇敢。他好义好利,在特殊时期救人不计较报酬。但对于正当利益,他也毫不放弃。他做人非常散漫潇洒,他挣钱既为自己花,也时常救济一些孤寡老人,他不娶老婆,因为他怕自己被龙王爷请走,留下孤儿寡母过苦日子。当他得知陈五奶奶家的境况不好时,便豁出命去挣那十块钱,这样有情有义的善良的陈泥鳅怎能不爱?汪老写人物总是令人很仰慕的,明明是平淡得出奇的语言,却把人物写的如此传神,令人拍案叫绝。《陈四》不仅写出了陈泥鳅的善良仗义,更是凸显了那个时代乡村人的朴实善良,就如同大家梁晓声曾说过的那样,他们没有上过学,他们没有什么文化,但是他们是可敬的,因为他们的善良都是从内心深处、从人性的本质散发出来的。陈泥鳅也是这样的人。
三篇文章作为汪老对三位故乡能人的一种回忆,从文中可以看出汪老对故乡的喜爱和怀念之情,也能感受到在那个混乱黑暗的年代,人性的丑恶与人心的善良是多么的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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