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算仓促的一顿饭，硬是消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迎来了夜晚，不知不觉几个人谈了又谈，不知不觉荒芜了太多太多的时间。而明秀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有刚和手柔还有小幼也自觉地不再在桌上出现，现场只有锿、多方，能能和砺石几个人。
“为什么吃饭的地点非得定在竹海亭？”砺石问，吃了一口菜，一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表情。
“因为我老弟想。”多方说，大口地喝了一杯。
“其实我也蛮想的，好久没有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竹海亭了。”锿说，眼神有些悠然，仿佛黑暗中依然可以欣赏美景一样。
“锿，脸上的伤还疼吗？”砺石说着，瘪瘪嘴，然后伸出筷子，夹了一撮桌对面的菜。
“算你有种，居然会真诚的关心我。”锿说，摸摸脸蛋，既没有说还疼，也没有说不疼了，只是看着砺石，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
“我……确实是关心，毕竟你是多方的兄弟啊，没错吧，多方，锿，是你的兄弟，对吧！”多方说，摇着头笑笑。
“我可没说锿是我兄弟，但能能确实是我弟弟，这个错不了，也假不了。”多方说，又大口喝了一杯酒。
“多方，是谁介绍你进王宫里面来的？”锿忽地怒了，放下筷子，看着多方，许久，许久。
“锿，你可以随时选择出王宫，绝对没有人拦你，没人敢。”砺石说，阴阳怪气地笑笑，就像一个半僧半道的人那样。
“我暂时不想出去，因为我在王宫里面有的地方睡觉。”锿说，不屑地向多方一看，说：“你呢，多方，打算跟砺石同床共枕？”
“无论我跟谁睡觉，我都不会跟端晴睡觉。”多方也不屑一笑，冲着菜盘子。
“你敢！！”
锿一拍桌子，站起来，身高没有高多少，但挺直的腰身，更像是一根立起来的长枪。
“天大地大，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方说，不屑一笑，冲着锿。
“哥，你这是怎么了，喝了几杯酒，说话都变了。”能能说：“何况这并不是什么好酒，我都吃出来了，还没有锿的叔叔窖藏的酒好。”
“酒喝的是滋味，而不是价格。”砺石说，拿起酒壶一口连喝三四下。
放下酒杯，砺石脸色微红，眼神放光，呼出的气息似乎都是热乎的，说：“我的酒从来没有不好的。”
“恕我直言，”多方说：“这酒感觉是新酿的。”
“什么意思哦，多方？”砺石瞬间苦笑不得。
“不超过两年，这酒最多最多两年而已，还白酒，比山泉水都比不上。”多方说，自己喝干了酒杯里的酒，仿佛渴了一样。
“多方，你以后跟着我，要喝什么好酒都有，五十年的都有，一百年的在国王那里，我这里有的是，只要你愿意顺从我。”砺石说，脸色更红了，不知道什么缘故。
“像有刚一样，打架？”多方咧嘴坏笑。
“哥，别信他的，他是坏人。”能能说，眼角有泪水，几十年了，似乎这才了解了自己的亲哥哥似的。
“你哥在进王宫以前就知道砺石是个坏人，这是毋庸置疑的。”锿说：“明白了吗，能能？”
“所以我进王宫。呵呵！”多方说，冷笑，三九天忽然来临了似的，其实这只是夏季里比较凉快的一段时间。
“有头脑，我喜欢。”砺石说，哈哈大笑。
“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人心隔肚皮。”锿说，叹口气，仿佛看到不肖子孙的老人逝世那样叹气。
“哥，你怎么是这种人？人渣！！”能能说，话是愤怒了，可是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因为一个这样的哥哥。
“我一直都是个算命的，能能，不管你肯不肯定我，不管你讨不讨厌我，都是个算命的，而且一直是。”多方说，似笑非笑的笑笑，仿佛想笑却笑不起来一样。
“可你进了王宫，你就可以不是了。就跟锿引荐你见砺石一样，锿一样可以引荐你见他叔叔，他叔叔是探花，难道你忘了吗？”能能说，强忍住自己的泪水，说话尽量平静。
“这是我听过的，你说过的，最最，聪明的话。”多方说，摇摇头，叹口气，说：“可是太晚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可你永远都是我哥，多方，你是我亲哥。”能能说，声音能有多大就有多大。
“差不多说说就行了，能能，你的话真是味同嚼蜡。”砺石说，笑了，极其放肆，仿佛猛虎入山就见到一头野牛一样。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锿说，他不想再多说什么，真是在这样的场合，他不得不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嘴。
“这是今天的饭菜。”多方说，冲着天空中昏暗的月亮诡异地笑笑。
“看什么呢，多方！”砺石说，话锋一转，说：“赏月？？”
“床前明月光，天当铺盖地当床。”多方说，傻傻地笑笑。
“哥，我们都是没有上过学的人，何必在这样的事情上认真呢，是不？”能能说，看着自己的亲哥哥许久，那比夜空更加黝黑深邃的眼神，仿佛不会反射任何光线。
“能能，别劝了，你就是一个低能儿，而且一辈子都是，你做事再认真也无济于事，如果多方跟着我，肯认真做事，那一定会大展宏图。”砺石说：“怎么样，还要再考虑考虑吗，多方？”
“还需再考虑考虑，重大决定需要时间。”多方说，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
“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砺石说，放心地吃起菜来，仿佛自己准备的菜到这个时候才确定无毒一样。
“哥，你不能这样，你永远都是我哥。”能能说，嚎啕大哭。
“不用了，能能，你说的话，永远是你说的话，不是砺石说的话。在王宫里，有无数人告诫过我，砺石永远都是砺石，他不是别人，别人也不会是砺石，他永远都是他。”锿说，谁也不看只是低着头，吃着菜，喝了一口酒。
“就像能能说的，我永远是他哥？”多方说，不笑也不平静，只是脸上的表情一般人看不懂。
“差不多就得了，砺石，没人玩儿得过你，也没人斗得过你，你是砺石，天知地知每一个人知。”锿说，抬起头来，看着砺石。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砺石一声怒吼。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能能也一声大吼，手掌把桌子拍得咚咚响。
“我现在谁也不缺了，有了手柔有刚，再有了多方，我还担心有什么我不能得到的东西？我还担心有什么我不能获得的东西？除了我自己，哈哈！”砺石说，疯子般的笑，那笑声仿佛冲下悬崖的瀑布一样。
“重大决定需要时间，砺石。”多方说，旧话重提，朝花夕拾。
“你现在还是这么叫我……好吧，无所谓了，我是无所谓的。”砺石说，尴尬一笑，又说：“我也不给你限定时间，想好了，你随时来找我，不过在你没有想好的这段时间，或许一天，或许几天，你还是没有地方睡觉。”
“可是我有地方躺。”多方说，坏坏一笑。
“我简直没有地方说话了。”锿说，嘴唇一紧，就不再说话了。
“哥，自己找的路，自己走，我也不耽搁你了，我们从此以后是敌人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敌人。”能能说着，站起来，朝竹海亭下山的方向走去。
头也不回。
句话不说。
“我想，我也该走了。”多方站起来，看着能能下山的背影，眼神里是无尽的惆怅。
“干嘛呢，多方？”砺石从侧面看了多方的眼神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送送他。”多方说，轻言细语。
“好吧，你去吧！”砺石习惯性地朝山下扬了扬手。
“是！！”
多方并没有带出那个可以带出的称呼，而是快步往山下走去。
桌子上剩下的人，只有锿和砺石，两人都不说话，仿佛坐在一起的陌生人一样，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那种，只是因为某种莫须有的原因而聚在一起。
“怎么不说话呢？”砺石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毕竟这一桌子菜都是他请的客。
锿没有理他，只是继续吃自己的菜，偶尔喝一小口酒，闷头闷脑，像个呆子。
“怎么不说话呢！”锿也这么说，却是带着笑噱的语气。
砺石也没有理他，并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只是不说话，仿佛刚刚跟多方说话说累了一样。
两人终于沉默了，都瞬间变成了哑巴，要不然就是同时变成了聋子，而周围是极其安静，连虫鸣都没有。
“你想怎样？？”
“你想怎样！！”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只是锿的声音高昂，砺石的声音低沉，只是锿的声音包含冲劲，砺石的声音暗流汹涌。
“我可从来没有想过怎样！”锿说。
“那现在呢？”
“此一时彼一时，真是太小瞧你了，我也太小瞧我自己了，我有实力和你对抗。砺石，别不知好歹，不知死活。”锿说，依然的淡定，不是站着，脚下没有根，也是依然的淡定。
“这说，你知道好歹了，你也知道死活了，真是个不错的主意。”砺石说：“至少你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
“命运的命？？”锿说，诡异一笑。
“人命关天的命。”砺石说，一阵冷笑。
“可是我一直呆在王宫里，砺石，你真是杞人忧天。”锿说，冷静地看着砺石，眼珠子虽然不动，但说有多狡黠就有多狡黠。
“你不会在王宫里呆太久的时间了，”砺石说：“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叔叔。”
“他可是我叔。”
“对，他可是你叔！”
“你想怎样？！”两人再一次异口同声。
夜深人静的时候，桌上摆着几杯喝了好久的酒，时间没有尽头，岁月悠悠，只是眼前的事情是一种心揪。而锿决定放手一搏，就像被投向天空的球，无论粉碎碎骨还是落在另一个宇宙，他都决定争取自己的幸福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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