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端晴和多方迈进探花府的一下子,月光明亮了整个大地,门更像是两根木柱子之间的距离,那么存在着,那么孤立着,互相凝视,却不抱在一起。而风吹来了野草的香气,这真是一种美好的时机。
“得先去问问锿,能能在什么地方。”端晴说,探花府她格外的熟悉,可是她不熟悉每个人在探花府里的起居位置。
“你不知道吗?”多方说,看着探花府里的一切,假山流水,草坪还有一个亭子,看了好久,都没有迈一步。
“我来这里之前,就确定自己不知道了。”端晴说,指了指正屋的门口,说:“走吧!”
“真是难为你了。”
在正屋门口,两人站住了,端晴侧耳听里面的声音,怕这个时候影响别人的深度睡眠,打扰了别人的清梦。
多方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怎么王宫里到处都没有人把守?”
“进了王宫就不需要人把守了,这是浪费人力。”端晴说,声音小小的,而正屋里面没有声音,而传入端晴耳朵里的心跳声也是平静的,睡梦中的那种心跳。
“万一有个什么呢?”多方说,偏偏脖子,看着屋檐一角的月亮,没说什么。
“如果有,这种人根本不会进到王宫里面。”端晴说,鄙夷地看了多方一眼,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进到王宫里面来。
“可砺石就进来了。”多方瘪瘪嘴,用手指朝门板上捅了捅,说:“都睡了?”
“砺石从小就在王宫,如果干了什么坏事,国王有王法,工鼎将军那里也有家法。”端晴说,小小地往前迈了一步,说:“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这个时候。”
“反正你今夜是没得睡了,天亮以后再回去吧,回公主那里去。”多方说,伸出手,推开了门。“连门都不锁?”
“从来都这样。”端晴歪着脑袋看多方一眼。
“你呢?”多方问,言下之意是端晴是女的。
“这个事情,自便,没有硬性规定。”端晴说着,先走入了探花府的正屋。
黑灯瞎火的,里面什么也看不清。只是桌椅的位置,大概清楚,走路不会一不注意撞在上面了。穿过几条走廊,端晴摸索着到了锿的居室门口。
“这里?”多方用手指了指。
端晴轻轻敲门,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又连续地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
“睡死了!”端晴说,一脸无奈。
多方抬起手,用拍死老鼠的力度猛拍几下,咚咚咚,门板都快给震碎了。
“叔叔吗?”是锿的声音,听见他打了几声哈欠,然后穿衣服,然后穿鞋,接着才走到了门口,开了门。
锿眼珠子一瞪,瞌睡都醒了好多,说:“端晴,有什么事儿吗?”
“他是多方。”端晴用手指了指多方。
“我知道,化成灰我也认得。”锿说,双手叉腰,一副恕不远送的架势。
“都不叫我进去坐会儿?”多方说,客气地笑笑。
“你爱给谁算命就给谁算命,和我没什么关系,你可以走了。”锿朝门外甩了甩手,如果不是端晴在,估计他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我来找你,有事。”端晴说,也客气地笑笑,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样子。
“你可以进来,你,多方,请便。”锿说,往门槛的位置迈了一步,堵在门口。
“脸上的伤,看起来,好多了。”多方伸手摸摸锿的脸蛋,可被锿一巴掌给扇开。
“关你屁事!”
“他是能能的亲哥哥!”端晴忍不住了,终于这么说。
“哪个能能??”锿眼珠子左转右转,仿佛瞬间清醒了不少,仿佛又瞬间糊涂了不少。
“你老弟。”端晴说,忍不住有感慨的语气。
“天要亮了,还说鬼话,能能哪里来的哥哥,从未听说。”锿说着,手放在门把手上,又说:“端晴,你要是为这事而来,你还是回去吧,天快亮了,公主需要你。”
“我真是能能的哥哥,锿,我真是能能的哥哥,亲哥哥!”多方说,脸红了,眼泪也出来了。
“是的,这黎明之前的时候,我没必要撒谎,何况我们一整夜都没睡了。”端晴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锿思忖了半晌,仿佛时间在那一刻都停滞了,然后,他,说:“你们来我做什么?”
“多方想见见能能,五年之内两人没有见过第三次。”端晴说,眼神有光,又说:“你能告诉我能能住在哪里吗,大不了就我们俩,直接过去就是了。”
“还是我带你们过去吧!”锿说着,迈开了步子,边走边说:“看来能能还真有一个亲哥哥。”而端晴和多方一直紧随其后。
能能住在西北角的柴屋里面,就是一间七八个平方的屋子,里面满满当当堆的全都是柴禾,一捆一捆的,有两人多高。东边的方向有个小小的窗户,很高,不是用来照明的,只为了让新柴禾的湿气尽可能的散出去,而东边是接受阳光的好方向。柴屋是用木板钉上钉子做成的,还好是密封的,晚上的冷风吹不进去。
里面只有一床棉被,所谓的床就是一块木板,能能吃喝拉撒都在外面。
“哥,你怎么来了?”见到多方的第一句话,是能能说的。
“来看看你。”多方平静地说,可是眼泪走止不住了,揩了又揩,揩了又揩。
“你不算命了吗?”能能说着从床上爬起来。
月亮虽然明亮,但柴屋内依然黑暗,能能在枕头下面摸索着,摸出一个烛台和几根蜡烛,划出火柴,点燃了,瞬间狭小的房间里有了一火暖暖的光明。
“你好生点,能能,这是柴屋,你居然把这些东西搞到手了。”端晴说,移动了一下一捆柴火,将就坐着。
“真有你的,能能,这东西都能弄到手。”锿说着,也和端晴坐在一捆柴上,端晴并没有排斥他。
“你不算命了吗,哥?”能能问。
多方靠着墙,低着头,不说话。
沉默了好久,端晴终于说:“你怎么让能能住这样的地方,锿?”语气里颇有责怪。
“府里的客房多的是,可是叔叔不允许,我也没法,他说话倒不怎么硬,只是说除了睡柴房,要不然就睡草地上。”锿摇摇头,说:“他是我兄弟,能帮的我肯定帮。”
“什么人啊!”端晴说,想了想,又没多说什么。
“因为砺石!”能能说,平静得不带感情似的。
“你还是老样子,能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的傻,你还是一样的能时不时口吐玄机。”多方说,哈哈大笑。
“哥,你真的不算命了吗?”能能问。
“出了王宫,我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只是现在在王宫里,想算也算不成了,人算不如天算啊。”多方说,一声长叹,仿佛不打算再吸气的样子。
“别再卖弄你的口吐玄机了,没用的,能能,没用的,算命的一样要对人性很了解。”多方摇摇头,又说了一遍,没用的。
“哦!”能能点点头。
“我怎么感觉有很多故事,我漏掉了?”锿忽然说,又哭又笑,哭笑不得的样子。
“本来我打算的是,就我和多方来的。”端晴说:“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吧,你来了。”
“看来我真该来。”锿说,指着能能的鼻子,问:“你是不是告诉过你哥,我的脸被打肿的事情?”
“我在街上都看到了,那还有假。”多方说:“百米之外,就看到一个打肿脸还不是胖子的人。”
“你的主意吗,端晴?”锿问,尽量平静一下自己的内心,和脸都红了,仿佛刚被打肿时候的样子。被骗了不说,还被最亲密的人给骗了。
“我开始也不知情,刚才我们一直在砺石那里。”端晴说:“没法,天大地大国王最大,水无情火无情砺石最无情。”
“又是这个混账东西!”锿吐了一口唾沫,差点吐在燃烧的蜡芯上面。
“别骂了,锿,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完全呢。”端晴说:“现在差不多和砺石打成和平了,多方的功劳,可无论怎么想,我都知道这绝对是暂时的。”
“可是有刚和手柔不是好对付的。”锿思忖半晌,才这么说。
“冤有头债有主,恶人都有主心骨,我跟他拼了一下智力,我们七七八八。”多方说,看着锿和端晴许久,才说:“我看着你们两个,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天这么宽广,地这么博大,你们却只能呆在王宫里。”
“没事儿,我们会好好的,大不了锿的脸再被打肿一次。”端晴说着嘿嘿坏笑,说:“反正受伤的人不是我。”
“这伤是我替你受的,还说不是你的伤?”锿说,怨天怨地的。
“好吧,好吧,我的,我的,药都是我找人给你开的,还要怎么样啊!”端晴说,虽然眼神在笑,但脸因为尴尬而红透了。
“睡在一起。”多方说,嘿嘿坏笑,就像是来闹洞房的,而不是来看能能的。
“白日做梦!”端晴脱口而出。
“现在是晚上,端晴。”能能说。
“一如既往的有才,弟。”多方说,了得合不拢嘴。
“我的事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端晴说,一脸难堪,不知道是因为锿,还是因为过去的事情,还是因为多方的恶心玩笑。
“什么事情?”多方和能能两兄弟同时脱口而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端晴。”锿说,纯粹帮腔,不愿意旁人看端晴的笑话。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能能说:“在王宫里这么久了,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关于端晴的事情。”
“你不知道的多得去了。”端晴说,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或许真的是命,我都算命这么多年了,居然被一个生手给打败了,汗颜!!!”多方说,算是抛砖引玉了。
“端晴,你还是跟他们说说你的事情吧,你的故事,你的情感故事,生动却不曲折,深刻却不明白,你的情感故事。”锿说。
“凭什么?”端晴嘴角一撅。
“都想听呢,我也想听第N遍。”锿说,多方和能能也赶忙附和着点点头。
在锿的带领之下,端晴终于讲述了自己生命中的那朵奇葩,那仿佛刀绞的挣扎,那仿佛一片光明中的睁眼瞎,最后在她的心灵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伤疤。在越来越白的月光之下,那段故事仿佛一朵发光的白色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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