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若钟山（古风言情连载三）

貌若钟山（古风言情连载三）

陆（取次花丛懒回顾）

  七天似乎过得很漫长，因为师傅让我自己练习。可是这期间每次看见师傅，我们的对视都格外奇怪，我以为是因为师徒兀地将要变成夫妻的尴尬缘故。

  终于到了那一天，大红嫁衣，花烛锦帐，我嫁给了师傅。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温情，我们僵硬地在床上躺了半宿。我装睡着，他假寐着，我真傻，那时就应该发现不对劲儿。

  大约子时，他起身了，轻唤了我几声，确认我熟睡了之后，就换衣出门了。我也换了衣，紧随在他身后。

  拐了好几个弯，他似乎终于到了那个目的地，是第一次我们见面的那个宅院。他面对着宅院静静站立，我偷躲在拐角暗黑处，突然听见他说：“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

  我无措，慢慢走到了他身后。

貌若钟山（古风言情连载三）

  他指着这个宅院说：“你知道吗？我的妻子就是在这里被烧死的。我以为……今天，我才发现，我根本忘不了她。”

  一瞬间，我有种我已身死神灭的幻觉。

  “反正也没有三书六礼，不算正式结婚，过家家一般，也就用不着休书。你说对吗？丫头。”他又一次喊我丫头，竟同第一次他喊我那时那般另我焦虑恐惧。我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他也并没等我说话，只又撂下了一句话：“明天开始，我们还当师徒吧！”就走了。

  我瘫坐在黑暗里，那年，我不过十七岁。

  “……恨悠悠，江断明月柳……”那首歌，我会唱了。肠断魂销般，我听自己唱，都流泪了。

貌若钟山（古风言情连载三）

  这时，有个黑衣人，慢慢走出，轻轻扶起我，解下了面罩，是钟叔。

  他说：“阿珑，我们走吧！远离京都，走得越远越好，我们叔侄，相依为命，照样过得很好。”

  第二天，钟叔租了车马，我们连夜前往郓城，没有给古兰栏打一声招呼。途中，车夫跟我们闲谈，说京都著名歌唱家古兰栏被人举报，七年前的纵火案是他所为，还殃及了周遭许多人家。我突然想起了我家的火，但古兰栏那么爱他的妻子，肯定不是他纵的火。钟叔偷偷瞧我，见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神色，便放心了，仍不动声色同车夫扯偏了话题。

  我和钟叔到了郓城后，一时没有什么活计干。

  所以我请钟叔把我卖到倡伎馆，谁知钟叔也把自己卖到了倡伎馆。钟叔虽避着我跟老鸨说话，但我仍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老鸨说我长得难看，买了我拖馆里的后腿，钟叔说我卖艺不卖身，唱歌是首屈一指的。但老鸨仍然不同意，她见钟叔有些功夫，就让钟叔免费当护院，才肯收下我。钟叔一咬牙还是同意了。

  我并没有气馁，我长得越来越难看，这是事实。我很少照镜子，因为那愈来愈薄的眼皮，愈来愈扁塌的鼻子，愈来愈看不顺眼的唇。可是，我对我的声音有自信，带着面纱，惊尘一曲，就打开了我小娇珑在郓城的新天地。

貌若钟山（古风言情连载三）

            柒（钟叔早已不是钟叔了）

  一下子，我竟想了好多回忆。

  闲谈的人群早已散去，我竟还呆伫在原地，掀开帷帽抬头透气，眼光刺目，一瞬间竟让我有些晕眩。

  有个人牢稳地扶住了我，是钟叔，他温柔地说：“阿珑，桃花羹早就做好了，回去吃吧！”我依着他走，恍惚中竟然发现，钟叔的腰能直起来了。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件我故意想忘却的事情。

  我狼吞虎咽吃完了桃花羹，钟叔笑吟吟要端下去，但被我叫住了。

  我擒住他的手肘，一字一顿道：“钟叔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慌了，力大得惊人，撇开我的手，退了好几步。桃花羹的碗碟已经碎在地上了，他不好意思笑笑，佯装镇定，只捡拾着碎片。

  “你忘记了？”我轻言:“钟叔腰不好，常年佝偻着，腿曾经折过一次，所以他走路一瘸一拐的。”

貌若钟山（古风言情连载三）

  我知道他不是钟叔，因为我偶然看到了钟叔给他留下的纸条——

  阿仙：

  在钟山，我第一次见你时，正差点儿一滑掉下悬崖。

  你凭空出现，突然被我吓了一跳，回神儿后，忙把我拽到平地安全区。我问小恩公你叫什么名字，你说，“我本来叫钟山，后来改了名字，叫钟仙，你就叫我阿仙吧！”过了片刻，我反应过来了——钟山有精魅，亦名钟山，食天灵地气而长，通术法，多宝物。原来你是我找了好久的那个少年。

  我朝你跪下，请求你救治我得了绝症的妻子。估计是求你的人太多了，你面上微微有些不耐烦。你犹豫了好久，最后说勉强随我看看。

  你是个真诚善良的少年，月内本在为一个宝物修炼，正处于一个无法使术法的时期，可我妻子的病无法拖延，所以你仍不惜代价尽心救治。虽然最后我妻子仍是去了，可我感激你，她去得并不痛苦。

  也正因为这件事情，那个宝物反噬了你，你一个貌美的少年，现在却长了满脖子满背的血癣。据你所说，那个宝物是阴阳两面镜子，阳者可以丰满人的容貌，阴者可以吸取人的容貌，但是现在，这两面镜子都因你的法力不稳逃窜了。

  你说，你能感觉到阴镜寄附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阳镜暂时感觉不到，可是只有阴阳镜同时在一个范围内才能取出。阴镜会让小姑娘的容貌越来越丑。善良如你，很担忧那个小姑娘。我想报答你，所以我找到了那个小姑娘，把她从火场救了出来。你很感激我，谢谢我帮你减了些许愧意。

  其实，我瞒了你一件事，那个那个小姑娘，我认识。在金盆洗手之前，我曾经是个人贩子，在郓城惊风寨里，我曾经见过她，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只是后来她莫名丢失了。我也不知为何她会出现在京都，出现在火场。只是，见到她的那刻，我似乎明白了因果循环。

  你误伤了她的外貌，我也曾亏欠于她，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我都决定好好守护这个小女孩，护她一世安乐无臾。

  可是几天前，我突然发现，那个叫古兰栏的人，给丫头取名小娇珑的师傅，很是眼熟，我似乎在山寨中见过。我担心他对丫头有坏心。我知道你忙着追查阳镜的下落，所以我打算一个人去山寨查探。

  另，这一去凶多吉少，若我回不来了，拜托阿仙你帮我照顾好丫头。

                                    勿念

                                  钟叔留

貌若钟山（古风言情连载三）

  “来了郓城之后回了一次钟山，那时你让我跪拜的墓，是钟叔和婶婶的合墓吧！”

  “是，看到那张纸条时，我就去了惊风寨，我在荒山野岭找到他时，他已死了许久了。”

  我沉默了许久，无论如何，钟叔依旧是我最亲的人。

  “你知道吗？钟叔总说我其实貌若钟山，原来是夸我美啊！”过了一会儿，我站起来，微笑，认真凝视着钟仙。

  “现在不美了，还挺丑的。”钟仙避着我的目光，慢慢恢复了元身，他元身连脸上都长了血癣，但隐约能辨别出他之前的俊美容颜。

  “确实挺丑的。”我顿了顿，“和我一样丑。”

  我们相视大笑。

  我决定先帮钟仙找阳镜，否则时间长了，钟仙会灰飞烟灭的。钟仙说阳镜的信息也指向郓城，被阳镜寄附的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子，他的容貌会越来越漂亮。我都一一记下了。

  钟仙元身太过于显眼，我虽同意他仍以钟叔的身份待在我的身边，但是，我叮嘱他，无论如何，不要再佝偻腰，时刻谨慎装瘸腿了。

貌若钟山（古风言情连载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