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老了会消失吗?”我家4岁的孩子问出这个问题时,我正在忙着打扫卫生。大汗淋漓的我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便脱口而出“当然不会”,然后,继续我无止境的忙碌。
事后,我想,我堵住了一个对生命无比好奇的孩子的嘴。我们从哪里来,又会到哪里去?对于成年人来说,这是个多么简单的问题,却很少有人能够坦然的说出并去面对。可是,对于孩子,他们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生与死,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在用他们对生命无限的渴望,去探索生命的意义。成人世界里的生与死,对与错,尊贵与卑贱,都与孩子无关。因为在他们的心中,生命是广阔的平原,可以肆意奔弛;生命是纯净的瀑布,可以荡涤污浊。
这样想着,我有些不安。毕竟这不是我第一次磨灭了孩子的好奇心。有时,我在做家务,他会问我,地球是圆的吗?有时,我在哄他睡觉,他会问我,飞机为什么会飞?有时,我什么也没做,他会问我,现在是中午吗?我总是用一种绝对正确的口吻,对他说,孩子,世界就是这样的,或者,孩子,现在是睡觉时间。就这样,我和我的孩子似乎在两条永远不会交叉的平行线上。我像是一个被驯化的机器,明白一切看似正确的道理,实质却是一个戴上了面具的人。而我的孩子,他充满了活力与激情,他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探索和质疑上,他享受生命带给他的乐趣,并且从不觉得乏味。在这一点上,但愿,我们永远不要相遇,但愿你永远保持这份清醒和热情。
我的不安有时像只闹铃,提醒我,是时候改变了——如果你不想变成孩子眼中那个无趣的大人,那个看不懂“开着或闭着肚皮的蟒蛇”的画。像个孩子一样,每一天都对生命充满敬畏与好奇。不再专注于几点几分,而是抬起头,看看太阳的升起与落下。不再苦闷于日复一日的平淡,享受每一个或甜蜜或苦涩的日子带来的喜悦或哀愁。停一停,不要急着给出答案,生命这个课题,从来便没有绝对准确的答案,我不能作答,更不能替我的孩子作答。
我开始不再正面回答孩子的无数个无厘头的问题。而立之年,承认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不是懦弱,而是自知。那些问题,从前的我从未想过,即便想过,也从未去探寻过答案。前半生的我茫然而不自知,整天浑浑噩噩。感谢我的孩子让我看到这一切,让我做回一个不自作聪明的大人,让我做回一个对一切充满好奇与渴望的孩子。
孩子,让我和你一样从孩子变成大人只需要一个夜晚,而从大人变成孩子,却要很长很长时间。那天,我正洗碗,“妈妈,我来和你一起洗”,说完,孩子便搬了小凳子,利索的挽了袖子,洗起碗来(玩起水来)。我下意识的埋怨道:“快下去,别在这搅和了”。心里想着,快到睡觉时间了,再不洗完,又该晚睡了,明早又起不来。在现实面前,看来,我还是只能做大人。而孩子却可以偶尔客串一下大人。
经历了许多次现实与理想的碰撞,我不再苛求自己每时每刻都理解孩子的内心。现实世界里的时间、责任,于孩子而言,就像空气,摸不着,看不见。于大人而言,却像石头般,压得人喘不过气。当我为了赶时间焦急得不停催促时,他却在一旁心无旁骛的玩着汽车过桥的游戏;当我为完不成孩子老师交给的贴画作业时,他却把纸张当作风筝要飞上云霄;当我阻止他的胡闹时,他又时而像只温顺的小猫像我讨饶,时而像只猛兽活蹦乱跳得愈演愈烈。我没有办法,只好把这一切看作是孩子的把戏,而我对付这套把戏的秘诀便是,和他一样,让自己变得有趣起来。
其实,有时,我们只需要做出一点点的改变和妥协,便能让自己过得更轻松。有时,我们只需要用心去倾听,便能获得生命中独一无二的体验。育儿如此,生活也如此。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