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上班第一天
牛兴国看完五连的工房,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高高的大山,通往山上只有一条原始的羊肠小道,抬头望去,距离山顶还有最少五百米,只是没有热处理工房后面的将军坡显得陡峭。
他回头刚走到热处理工房的北门,一扇大门已经打开,另一扇门正在被人慢慢向外推开。
推门的人穿着一身黑灰色的劳动布工作服,同时,一双鲤鱼似的眼睛,看着前面路上陆续来上班的人群。在他收回视线的时候,忽见旁边站着一人,四目相对,很快都认出了对方是谁,几乎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怎么不先回家看看呢?”他眨了眨眼睛说道,“好多人都回家了,你怎么就来上班了?”他说话速度还是那么快。
他叫耿祖发,和牛兴国是同一批学员,在学员连的时候,牛兴国就知道,他不仅快人快语,而且语速比一般人至少快一倍。
牛兴国和他恰恰相反,话不多,进厂之前在生产队劳动的时候,一天难说两句话,如果没人主动与他对话,他可以一天都不言语。
“我不着急,过两天星期六再回去。”牛兴国穿着从武汉带回来的工作服,慢慢走进大门,轻声回答完他的问话,同时问道:
“你们在贵柴培训的学员是什么时候回厂的?”
他用手指着工房里的设备说道:“我们已经回来三个月了,这些设备都是我们参与安装的。”
说话间,和他一起从贵柴学习回来的阿英、思怡、岑义先后也走进了工房。
岑义就是前面说过的那位大城市里来的大学生,过了好多年,在他调回大城市之前,他也没提起过招工的事,好像他并不记得牛兴国是他招来的,牛兴国也没再说过这件事,可他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接触上海人,就目睹了上海人傲慢、瞧不起人,尤其瞧不起乡下人的特点。
耿祖发向牛兴国介绍了思怡和岑义,阿英也和牛兴国是同一批学员,不用介绍;接着他也向岑义介绍了牛兴国。
岑义一米七、八的个子,比在场的几个人都高出一头,他胖嘟嘟的脸庞上的两只眼睛看了一眼牛兴国,厚厚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问道:“你们应该是五个人吧,其他人呢?”
“他们几个说要先回家看看,下周一才来上班。”
阿英和牛兴国一样,也是从农村招工进厂的,她进厂时年龄已超过二十岁,通过公社某人的关系,把户口上的年龄改小了五岁。那时农民家里没有户口本,只有在公社的集体户口,只要在集体户口本上改一下就可以了。
其实也不要这么麻烦,进厂前在填表时自己就可以按照需要改写一下就行了,牛兴国就是用这种方法将年龄改大了一岁才可以进厂的。
阿英和牛兴国的家在同一个公社,此时见面,多少有一点老乡相见的亲切,想到以后将会在这间工房里共事,这种感觉又增添了几分。她棉袄外面套了一件紫红色的外衣,齐耳的短发下一张圆圆的脸庞,两边都有一块比鸡蛋小一些的红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气冷,冻出来的颜色,后来才知道,一年四季她脸上这种特点变化不大。她看着牛兴国微微一笑说:
“老乡,想不到我们会在同一个工房里共事。”
牛兴国并不答话,只是表示友好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丝不注意就看不出来的浅笑。
牛兴国怎么也没想到,和这位老乡姐姐共事不到两年,她就包含着热泪离开了工厂。
“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整。”广播里此时刚刚报完时,接着播道:“现在开始做广播体操。”大家走出门外,站在门口一小块平地上做起了广播体操。
做完体操,接着是政治学习、开班会,这是全厂上下每天的“必修课”,和在学员连时一样。每天读一段人民日报或者解放军报上的一篇社论或者别的文章,然后班长安排当天的工作。
班会结束,牛兴国将每台设备都看了看,阿英告诉他,工厂开工才两三个月,有些设备还没到厂,产品不多,热处理的活更是不多,三台盐浴炉都还没有开张,一台45千瓦箱式电炉每天只有一炉铸件退火,更小的35千瓦箱式电炉每天也只有最多两炉锻件正火和调质处理。一台高温回火炉主要用于齿呸调质处理时的高温回火,每天最多有一到两炉,其它设备还在购置中。
工房南面有三个房间,中间一间最大,准备将来安装高频淬火设备,左边一间是质检科的热处理检验房,右边是是热处理班自己使用的检验房,这两间房里都有两种硬度检查设备,此外,右边的检验房里还有一台磁力探伤机。
班会结束后,在班长耿祖发的指挥下,大家很快用长铁钩子将两台厢式电炉里的退火件扒拉出来,然后继续通电升温,准备干齿轮锻件正火,此时五连指导员走了进来,耿班长说,指导员每天都会来看看,有时还来参加班上的政治学习。
原来热处理班归属于五连,另外还有车工、铣工、钳工、磨工、服务等六个班,主要生产部队使用的万能小磨床。
指导员看了一眼正在洗手的牛兴国,微笑着主动走过来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从武汉三厂学习回来的吧?”大家都习惯将武汉的3303厂简称为三厂。
没等牛兴国回话,快人快语的耿班长马上回答道:“他叫牛兴国,另外四个人先回家了,下周一才会来上班。”
指导员看着并未答话的牛兴国,用他因为走南闯北而有些变味的胶东口音鼓励道:
“今后的任务会越来越多,你们以后就是生产一线的主力,完成每个月的任务就靠你们了!”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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