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的痛苦都经不起三个问题的推敲。
我问小海，你喜欢我吗？有时候喜欢。什么时候？你让我开心的时候。那我什么时候让你开心？跟我上床、陪我看电影，跟我聊天。
我又问，下雪那天从咖啡馆出来，你为什么主动吻我？我想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那后来你又为什么跟我上床？因为上了床之后才能全面了解，知道喜不喜欢。那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后来还一直跟我上床？不好意思拒绝。
我再问，接吻之后你为什么对我避而不见？我怕被你缠上。那后来你为什么又主动来找我？我想再试试。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你这个问题像是要吃人，我说错了，就要被你吃了。
我问了小海最后一个问题，你介意我跟别人上床吗？不。
从微信待回复的聊天记录里挑了一个头像最看得过去的回了过去。夜深，我已经倒在一个人的怀里。我很走运，对方的体力和技巧都非常好，前戏时甚至愿意伏身吮吸我身上那只杜蛎。他抱着我，在喷涌而出的后入中，在我耳边喃喃我爱你。此前，我们只见过两次面，这是一个并不完全陌生的陌生人，我只知道他有丰富的性史，他没有戴套，我没有高潮。
凌晨，对方起身离开了，我睡着，陷入梦里。梦中，我见到了阿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大白兔奶糖递给我，我剥开糖纸，丢进嘴巴里，很酸。我抬头，面前的人却是东，他飞快地转身，留一个冷峻的背影给我，我追过去，可背影越来越远。等我终于追上，背影一转头，却是宇，他递给我一张纸条，而后大步流星地走开。我打开纸条，一行血红的字：你怎么这么不自爱！我蹲下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只感觉背上有一双手在轻拍我，我的阴蒂猛烈地收缩，我倒下，蜷缩如一个婴儿。
我被酒店前台的电话叫醒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了，枕头湿了，床单也湿了。我下床，猛烈的恶心袭来，我挣扎着走到洗手间，吐出胆汁。我打电话给阿正，半个小时后，他来了，送我去了医院急诊。
急性肠胃炎出院后，已经是春天了。阿正替我修好了冻裂的水管，换了新的热水器。雨天，我们窝在床上一起看电影，《三块广告牌》。为替被奸杀而死的女儿报仇的母亲，买了镇上的三块广告牌，向警察局责问。我打趣地跟阿正说，去年我跟一个男孩约会，他非要来我家玩，我差点被他强奸。
阿正脸冷下来，你的那些事儿别跟我说，我有精神洁癖。这句话刺拉拉火上浇油地刺痛了我。我问，这跟精神洁癖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这样隔一段时间带个男的回来，你的邻居可能会不方便。我再问，我为什么要考虑邻居方不方便？他们天天吵得我睡不着，怎么不想想我方不方便？你不用考虑，但他们会告诉房东，房东会让你搬走。联想起高三的公寓事件，我实打实被恶心到了。我追问，房东有什么时候权利让我搬走？我猛地把阿正的手提袋递给他，他眉头一皱，反问我，我是又被赶走了吗？是！阿正一头扎进雨里走了。
我打着伞出门找，电话微信均被拉黑。走出逼仄的巷子，我忽然想到，出于荷尔蒙的作用，跟人约会这种事儿，我连朋友都不会说的，因为对一种非主流生活方式的理解有风险和成本。对阿正，为什么一次次撞南墙，又一次次爬起来再试。因为在心底最深、最暗处，我仍期待着，他理解我的一切。
2018 年的夏天，安和悦陪我过了 25 岁的生日。爱情是会随时间迅速贬值的，但友情却像股票一样，如果经营得好，还能升值。
安从王牌经管专业毕业后选择了本校考研，考的是当初我被调剂进的文科专业，连续两年没有考上后在北京找了工作。悦在大三时因抑郁症退学，后又复学，花了 5 年毕业，后回了老家，在一家小公司上班。她们都盼着在二十七八岁时结婚。
在生日的第二天，也就是在月经推迟了近一个月后，我终于买了一支验孕棒。在盯着验孕棒上两道红杠一分钟后，我意识到，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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