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里宇带我回了他跟父母同住的那个小卧室,骑着他新买的那辆电动车。我问他钱从哪儿来的?他说只要考得好,想要多少零花钱都有。
那晚他爸爸出差,妈妈探亲,我们像两只穴居的动物在黑暗里做爱。我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跟我,是第一次吗?他坚定地说:是。真的是吗?我又追问。你不相信我吗?我相信你,可你相信自己吗?我又问了第三遍,黑暗里他光着身子,不再应答。我已经明白了,虽然明白得太晚。
我正准备起身穿衣服,就听见了转动门锁的声音。宇飞快地起身,仓皇套上T恤,穿上裤子,转身低声跟我说:你躲被子里,别出声。我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场面将会有多狼狈,被骂不要脸怕是轻的,勾引我儿子的狐狸精也是常见的台词。我望向窗外,这是三楼,如果我现在穿好衣服,爬出窗户,摸着往下跳,运气好也许只会崴个脚。
但门锁转了一会就停了。宇返回房间,劫后余生的口气说,幸好我一开始就反锁了大门。我穿好衣服,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他按掉。不一会,他爸爸的短信进来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有分寸吧。果然是一个能培养出学生会会长的家庭。
那晚是我跟宇倒数第二次见面。他说他已经决定了,要去北京。爸妈替他打听过了,去念法律,毕业了进律所,混得好一年赚个上百万不成问题。他问我决定去哪所学校了吗?我说没,随便吧。
我没得挑。深去了香港,东被保送,晗以文科省前十的成绩考进了同一所北京的顶尖学府,悦被保送,安的成绩比我高了三十分,决定去北京一所以理工科闻名的学校念经济学。我最终选了安要去的学校,擦着录取线被调剂进了一个新成立的文科专业。
我跟宇说,我不是陪你去的北京,是陪安。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促使我最终决定去北京的原因,是那一整个暑假 QQ 聊天页面上那个置顶的名字,东。
没有人是不寂寞的,尤其是面对一个安全而暧昧的树洞时。东向我展现了自己的脆弱,像一个在冬季落满雪的森林里踽踽独行的猎人,猎枪上扛着累累硕果,可也会因绵延无望的严寒而想愚蠢地向上天祈祷。他渴望树洞来祈祷的原因是,青梅竹马的晗,不知第几次想他提了分手,原因,不明。
那是陈奕迅的苦情歌流行的年代,我整夜单曲着那首《不要说话》,不断重复着那两句歌词: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有默契,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着你,我藏起来的秘密……
2012 年的夏末,我耳朵里塞着陈奕迅的《红玫瑰》,带着我的秘密来到了北京。我的学校,离着东所在的学校,公交只有几站,离着宇所在的学校,路程近乎一小时。我在第一个周末去找宇,宿舍楼下等了他很久。在等待的时候我注意到这所全国闻名的学校里,目之所及,女孩们无一例外穿着精致的裙子,画着恰到好处的淡妆,男孩子们则背着时髦的运动包,似乎刚从篮球场上回来,享受过女孩们的尖叫。
宇见到了我,很快带我从学校偏门走了出去,我们绕到附近的一家酒店,宇开了一个房间。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此后我发过去的短信、打过去的电话,杳无音信。
我搭公交去找东。东带我逛了学校,在食堂外的咖啡馆请我吃饭。饭后两人去操场散步,带着两罐他爱喝的喜力。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微醺之际,我跳上操场边高高的看台,甩脚坐在护栏上,手撑着栏杆,抬头望着夜幕中零星几颗星星。一双手搂在我腰上,我转头,东的眼睛是快要溢出来的担心,我歪着身子凑近他的脸,细细数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吻了上去。
东抱我下来,我躺在他的怀里,如坠梦中地吻着他。吻醒,我睁开眼睛,像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般,缓慢地问他,你知道,我从初中就开始喜欢你了吗?
东依旧沉默,只是吻,第二次覆上来。
时间已不早了,我说我先回学校吧,东开了口,我打车送你。路过昏暗路灯下的小树林,当晚的英语角早已散了,只剩下几对情侣各自在长椅上腻歪着。女生多坐在男生的腿上,男生多半一只手搂着女孩子的腰,一只手则探向裙下幽幽处。
我注意到东的神色开始紧张,紧张中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歪倒在椅子上,东抱住我,跟我说:你醉了。
我醉了,醉到他叫上出租车,醉到他告诉司机在酒店门口停下,醉到他跟我要身份证,醉到他脱掉我的衣服,醉到他在慌张中始终无法插入,醉到我俯下身子咬住他的性器,他像是一只小狗发出湿漉漉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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