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西湖公园一年一度的菊展已近尾声,再不去就要错过了,这一错过就得等一年。于是,决定一家人周六前往。
到西湖公园已经快10点了。天上的云还没睡醒似的,一块块凝滞不动,阳光只得从云朵的缝隙中穿插一些出来。风倒是醒得早,呼呼地吹来吹去,把湖岸上赤条条的垂柳条推得狼狈不堪,一会东,一会西,不知所措。湖水也被风搅得皱皱的,一波波地推搡着。
四处人头攒动。不管有没有菊展,感觉西湖公园的人气一年到头都是如此的旺,它在市中心的优越位置铸就的吧。
菊展布置在公园中心。有的摆在铁架子上,一层层的;有的就地摆放着,一圈圈的。但有利的位置都被人占领了,尤其是几个集中区,都被学写生的中小学生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拢了。
我们不敢扎进去,怕惊扰了学子们,只远远地望着菊花。好在菊花的花朵特别大,远观亦可欣赏到它的尊容。只是那黄的、白的一朵朵菊花,都开过火了,花瓣有些松散,看起来也就没那么精神,这是对我们迟来的惩罚了。
中心展区后面即开化寺。寺内游人不多,薄薄的寺门,将喧嚣挡住了,留得一片清净,造出里外两重天的现象。
我们两手空空,无法烧香拜佛,只是借道而过而已。苍翠的古木覆着我们的头顶,越往里穿,就越发幽静。
信步转转悠悠,不知不觉的过了三重门。踌躇抬眼间,“盆景园”三个字豁然扑入了眼帘。一家人不约而同入园。
园墙边的回廊上空荡荡,一个游客也没有。一位园丁正握着水管,微倾着身,给一些喜水的盆景浇水,他约六十多岁,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鬓角花白,寸许的头发根根直立,衬得他愈发精神。或许是觉得稀客吧,见了我们,他朝我们和蔼地点了下头,我们报之一笑,然后慢慢地欣赏盆景。
盆景艺术和其他艺术一样,有分流派,大致分为南、北两大派,南派以岭南派为代表,北派代表为长江流域的川派、扬派、苏派、海派等。
福建虽未独自成派,但气候温和,植物资源丰富,工匠们本着就地取材和因才施用的原则,长期以往,也有自己的特色。故园内榕树为多。这个家伙种在地上独木可成林,一个树冠就是一座大亭,可供数十人纳凉。种在盆内,却缩小成了掌中宝,一手可提一打。
这项浓缩艺术,起源于北齐,悠悠在华夏大地走过1500个年头。今借植物、土、石、水、盆综合发展为成熟的艺术,通过拉、拧、绞、压、接等手法,达到设计目的,起到缩龙成寸、小中见大的艺术效果,既可给人欣赏,又可借此明志抒情等,深受文人雅士的喜爱。
园子靠山,约有半亩多地。我们徜徉在园中,为了便于游客欣赏,一盆盆盆景安放在水泥制的台架上,一层一层的,如摄像头的景深,似乎远的看不到边。其高度低于成人的眼眉,我得略低首才能细细端详,估计是为了便于老人和孩子们观赏。
我在一盆老树新枝前驻足了,妻子被一盆火红的三角梅吸引,儿子就猴样子窜了出去。
半拳大的老树枝干皱皱拧拧,中间的肉已枯朽,仅剩下半圈皮,像个奄奄一息的老者,风轻轻一吹就要被呛住咽气了似的。但在顶部,却长出一丛郁郁葱葱的枝叶,如一头雄狮傲立山巅怒吼般,气势磅礴。腐朽与新绿对比极其强烈,显示出生命的顽强的艺术效果,震撼人心。
人到知天命,可能需要一些外在的暗示和激励吧,故我尤其喜欢这样类型的盆景,因此久久不肯移步。
“告诉你只能看不能碰,你又去碰,怎么这么不听话啊!”在我沉醉间,忽听到妻子的训斥声。估计是儿子,出于好奇,东摸摸,西摸摸吧。每次外出,不谙世事的他总要弄出一些小插曲,所以每次带他外出要紧看,看紧,以防惹出祸。
我赶紧循声追去。原来,儿子不好好欣赏盆景,却跑到山边角落探奇,那里丢着几盆还在定型的半成品。儿子居然出手将其上的铁丝解开,他以为,这些铁丝绞着树,树不仅疼,且长不好,长不高。动手间,被园丁喝止住了。
子不教父之过,我们弱弱地向园丁赔不是:“真不好意思,孩子不听话,给您添麻烦了。”
他浅浅一笑,花白的鬓角跟着移了移,说:“这么大的小男孩不听话很正常啊,要是他也像这些盆景一样,乖乖地顺着我们要的样子长,好看是好看,可是它长高的天性都被压制了,永远也长不高。”
我心头一惊,儿子却已倏地窜出园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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