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可语
一年又尽。从一场雪中掀起的
光阴,又将被一场雪埋没
来不及煮沸或融化
雪已从蓬松变得僵硬
谁不是越往前走
越如履薄冰
时间与呼吸有同一种频率
季节的叶脉,吐出果实
也吐出干瘪的壳
晚来风急。风已吹过我的半生
一只蚂蚁
在风暴中搜索命运的途径
一只还披着厚厚的茧
固守方寸之地
河水的镜子是光阴的截面
在回望者眼中
一只竹篮,在流水里打坐
似乎早就认可了
为徒劳准备好的宿命
它在临近终点前起身
倒出流水
奔向对岸奋力的一跃
也会甩出一阵
瓢泼大雨
这一年,并没有太多细节可以倾诉,时间永远都是先松后紧,最后只剩终结的一声叹息。
我们一边想修平这些庸常磨出来的茧,一边走在这茧里,假装自己不曾停歇。
深冬的视线里四野萧瑟,寒气逼人。在历经复苏、蓬勃、丰硕、衰落的时序后,我们依稀感到,从最初宏大的铺展,到日渐式微的委缩,曾经热情和生动的部分,渐渐变得冷却和僵硬。
而这种僵硬也不会是最终,它将被新始的岁月打破,以归零,以清空,做为一种无声的阐释。
天气好的时候,我喜欢到湖边走走,去亲近一些草木,吸纳一缕鲜活。
我听见芦苇丛沙沙的簇拥声,和隐藏的啾啾的鸟鸣,几只灰色的大噪鹛对入侵者抱有很高的警觉,往苇草深处躲去。我止步,在岸边轻嗅泥土与苇草糅和的大地香。
连片的苇丛,早已褪去伊人的青涩,以中年之姿,展露着另一种芳华。当你把枯萎当作美的开始,会重新感受到它的朴实、韧性、自尊,又卑微的个性。像沉淀许久的爱。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黛莱达说:“我们是芦苇,命运是风。”这似乎有把一切推卸给命运的意味,但却使芦苇更具有一种傲然的气质。它昂首迎风,经得起花开似雪,也忍得住贫瘠与肃杀。
这一年的许多事,都让我们有无力之感。我们像走在一座吊桥之上,脚下是我们的生活,在或剧烈或摆荡的步子里,捏着一把冷汗缓缓抵达。
我始终相信瞬间的永恒,也相信爱的短暂与流动性。当每一个句号来临之时,当一切循着自然规律,或被无法篡改的变数接替与消弥之时。我希望在还有能力爱,和沉浸在爱里的时候,可以不遗余力,不设界限,不留遗憾。
这世间有多少绝然的背离,容不得我们说一声再见。当一切越渐单薄,薄成一张纸片,刚好把来路叠起,请收好一个问句:
——与谁再见?我们如何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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