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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且从她的手里滑了下来,站到地上,他拉着母亲的手,仰头望着母亲,见母亲的眼光望着天井一角,一脸静穆的不说一句话。全且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家将不是他们的了。他们将面临面对大山面对乡村从新开始吃住行都是问题的问题了。对小小的全且来说,这些问题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
在全且印像中。那个时候父亲和母亲一早就出去上班时,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街巷的院子里一间小房子里睡觉。醒了,就揉一揉眼睛,咧了咧嘴,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妈妈。就有邻居一个姓杨的妈妈来抱他,房门吱吜一声,把他抱到另一个屋子里去,那是杨妈妈的家。
杨妈是一个人住着。
杨妈听到全且哭叫就会哎一声,说娃乖,睡醒了,咱娃饿了,这就给娃吃。
杨妈把全且放到一个圈椅里。用碗掏来煮好的稀饭,就用一个小勺子喂全且吃稀饭。全且后来一直感觉那白糊糊的稀饭好香呵!好烫嘴呵!杨妈就把稀饭用嘴巴吹得凉凉的,然后笑咪咪地哄着他吃:
“咱娃好吃饭饭,长大当个科学家”。
“好好吃饭饭。虫虫不咬娃娃手“
全且吃了一口,就仰起头,一双眼睛望着杨妈妈慈祥的笑容,望着房间里陈设的木头大床,木头圈椅,黑漆的木桌子上还放着一面金属底座的椭圆形的镜子,还有一个金属的蜡烛台。墙上一个古铜的挂钟嘀哒嘀哒的响着,下垂的钟摆晃来晃去。而另一面墙上则贴着一幅画像:画像里一个人,被挂在十字架上,头耷拉着。全且目不转睛看了好久,还是不明白。这个情景也是他长大后记得很清楚的一幕。之后的童年时代再也没有吃过那么香甜可口的稀饭了,幸福的时光已成了遥远的记忆。
那段时间正是中国大地上到处都在闹腾的年月。
全且从全顺哥的脊背上溜下来的时候,是在全顺哥现在的家里了。但对全且来说,这还是个陌生的家。这个家及周围的一切,和城里家完全不一样,在全且那双怯生生的眼睛里一幕幕展开。当他一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新鲜的阳光透过雕花木格子的窗棂,在小鸟啾鸣的伴奏中,照进他被窝的时候,他哈了一个欠,有点懵懂地问“这是在哪里?”就逗得全顺哥笑眯了眼睛。
直到半年后全且久思想往的父、母亲也来到乡下,母亲紧紧地抱住他,久违的怀抱里那熟悉的气味使他陶醉,让他有了一种安全感。自此后,全且的童年、少年时代就完全的在大山深处乡村里过了,那满山的绿色,那湛蓝的天,那漂亮的云。
全且父母亲用一辆板车载着他们全部的家当——两床被子,两张床单,两个漱口的洋瓷缸,三个饭碗和两口装着零、杂物品及衣服的棕皮箱子,还有几根麻袋,装着啥的,全且叫不上名来。
三岁的弟弟就坐在上面,晃一晃的,嘴啃着自己的手,眼睛好奇的四处乱望。两个人拉着车,天还没亮就从那个四合院里起身,踢踢跨跨地走了两天。远远看去,就象一只折断了腿的甲虫,在两山之间曲里拐弯的山路上慢吞吞的爬着。父母就这样没有任何要求,没有任何安置的轻轻松松地被迁到了深山的这个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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