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青山更幽的地方,有轰隆隆炸石放炮的声音。那声音很响,象是有人在地底猛烈地敲响大鼓。现在到处都在搞建设,已经到这深山里来炸山取石头了。有的地方已经缷掉了半座山。唉!山啦!全且想了一阵山,就漫不经心的打着方向盘,又想他的哥了。
全且的这个哥带给他儿时的亲切与温馨。在全且朦沌的大脑中那不多几帧最早的记忆画面里,就有这个哥。这个哥用背驮着他从城市的街巷里走出,脚步忐忑的,从硬硬的街面路走到乡下的土路上。从清晨走到天黑,一双布鞋急一阵缓一阵地拍打着路面厚实的尘土。
那时的全且,支着个软沓沓的脑袋,从哥的肩上望着黄黄的土路朝脚下狰狞地逼来。路边趴着溅满泥灰的草,瘦长的茎叶,乞丐似的显出可怜巴巴的形态,似乎哭笑不得。 太阳的光晕乎乎的,苍白,但很热。
这时前边来了个明晃晃的池塘,塘中堆着一堆枯腐的苞谷秆,让水泡着。两只鸭儿扭着脖子在塘里嬉水。好象是刚下到水塘里吧,一张大嘴巴见了水,便高兴得哇哇乱叫,拍打着翅膀,一副少不更事的样子。
全且觉得这一切很新鲜。
若干年后这个画面在全且脑子里一直地清楚着。他看到了蚂蚱在草丛里不讲规矩的乱飞,还看到两只狗在路边莫名其妙的打架。那黄狗打输了,被黑狗后腿下一个东西绑了起来,连着。全且就伸手指着那俩狗,问哥?哥没有回答。
之后,天就走黑了。全且 趴在哥的脊背上,清晰的听着哥在喘气。那只脑袋就在哥的肩膀上蹭来蹭去的,嘴角蹭出一串涎水来。哥叫全且莫睡了,快到家啦。
全且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就见侧旁的一幢房屋燃起火来,金黄的火苗飞卷着,张牙舞爪,仿佛怪兽的舌头在舔着傍黑的天空,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还有人们在黑暗中莫名其妙的叫喊,哭吼,助威似的。那喊声在火焰中跳跃。全且吓坏了,紧抠住哥哥的衣服,在背上大哭起来。这一幕至今难忘。
那是他经历恐惧的开始,如烙铁一般,在脑海中残忍地记下了。后来全且提及这事,哥笑笑说:哦!那时你爸妈从城里下放回农村,他们还在城里,就让我去接你,先住到我家,我驮着你走了两天。傍黑时才到家,刚好队上一家人遭火烧了房子,那阵势把你给吓到了。记得吧?那天还从瓦檐上给你端了一窝麻雀儿,你吓得看都不敢看呢!哥一提及,全且就恍然记得有那一档子事了,麻雀是从遭火烧的那家人房子上端下来的,两个小崽子毛还没长全,翅膀搧一搧的,窝没了,家被毁了。两麻雀后来咋样已记不起来了。
全且的哥那时在村子里还是有点威信的。有人吵了架,气不过,说找全顺去评理。——呵,哥的名字就叫全顺,他原来的家在山那边, 比这山的地势要平缓些,富裕些。但全顺哥从那个家搬出来了,来到这个新的家已经两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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