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在)
村小是个院子,辛老师站在院子的阶檐上,望着稀稀拉拉的几个学生,心里很苦。院子里哔哩哔哩的雨声打得他的心里惨痛。
高中毕业,在这个院子里一站就是二十年,每当暴雨袭来,他的心一阵一阵的寒颤。院子里有二个班的学生,大多在河对面的山沟里,坡上,一缝暴雨,一条滚滚巨涛激浪就把孩子们隔在山的那边。一条六米宽的急流阻断了孩子们上学的路,也搭起了人们心中的愁结。二十年来,小雨时,他就背送孩子趟着河水来往,一旦下了暴雨,他就只好默默地站在院子的阶檐上望着对面的山。
修桥,是他的梦想。只有修桥,才能让孩子走进课堂,然后飞翔,才能让家长没有忧伤,那时,教室里不再是稀稀拉拉的几个孩子。
中心校領导,县教委的干部几次来检查工作,巧遇暴雨,学生缺课的多,领导很生气,但辛老师具实相告,他们也只是无可奈何地摇头。
修桥,要钱,要地。找村长,村长苦愁着脸:有啥子法约。找镇长,镇长阴沉着脸在屋里踱来踱去:镇里也穷,教师工资都发不出。找县长,找了几次,都未见人,县长不好见。找教委,都知道教育是个穷衙门。
他想,修桥只有靠自己。
于是他一分一角一元地积攒。
一次,几个同事外出学习,结束后,小聚,图个热闹,喝了些酒,他硬是不摊酒钱,别人在背后骂他吝啬鬼,或喊他葛朗台或郭先生。
在县上函授时,住宿写最差的硬板床。吃饭,躲在背人处,喝碗稀饭和着自己带的馍三下五去二。
周日,妻说:把柑橘担了去卖。他满脸喜色地去了。回家,妻问:钱呢?就三十块。满满的一担呀?他说:今天价践。其实,他又存了十五块私房钱。
家里的房子老是漏雨,妻准备造房。辛老师说:翻一下瓦不就行了?妻生气:那家没有个房?就你死脑筋。他说:我们就一个女儿,她考上学校还愁无房?说得妻心里乐颠颠的。
钱筹得差不多了,还要协商地的问题。
他选择了张家凹和汪家坪。他请了石匠在山里采石头。张家凹的张伯清:想占我的地,没门。汪家坪的汪利萍说:想把桥搭在我祖坟上,哼。汪利萍的哥汪志明:给多少钱?
辛老师又愁,又气。
找村长,村长去调解,张汪两家不松口。找镇长,镇长踱了方步之后,坚决支持修桥,支持修桥就是支持教育。镇长出面协调,但张汪两家就是茅坑里石头又臭又硬,最后以辛老师给他们各付三百元地皮费而达成协议。
一月后,桥峻工了,孩子在大雨天也可以来校读书。可辛老师的妻病倒了,住进了医院。妻说:国家终于把桥修好了。辛老师笑了笑,那是苦笑。
镇里的人都来看桥,架在两山腰之间,象一条彩虹生在孩子们的心中。人们赞叹着,也有人说风凉话。
有人说:辛老师还不是想捞政治资本。
有人说:这桥是他家的风水,你们不晓得?他们家要出贵人啰。
有人说:辛老师太傻球了。
辛老师拿八干块钱修了桥,上了报纸,上了电台,但他没管那些,那些荣誉都是虚的。他心里过不去的骗了妻子。
教室里没有空位了,他心里畅了很多,但还是高兴不起来。
一九九五年八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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