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班,每天必经过一条小街,小街里商铺林立,可以包揽你日常所需的一切: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
小街总是凌乱的,盆盆罐罐,苹果、橘子、梨,甚至要流淌到街心。包子铺的矮胖女老板,在热气弥漫中尖而高的吆喝声:“两个包子两块,一碗稀饭一块……”
那是春日的黄昏,街面稍显安静,一家窗帘店里,窗帘静静地悬挂在小店里,店主正埋头做着她的活。
家里的一间小卧室窗帘需要更换了。我停下车,走进店里,门口一棵栀子花悄然绽放,散发出悠悠的香。
店主见有人来,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这是一位三十五六岁的胖胖的女人,个头中等,脸圆,腰粗,臀大。
我挑选着花样,向她咨询尺寸、样式。
这胖胖的女子,说话柔声柔气,如春风拂柳,给人说不出的舒适与细腻感。她轻声地给我一一介绍着,我有了走在大山脚下长长小路上的宁静与愉悦感,小路上安安静静,只有一朵一朵野花悄悄绽放。
从此,我常慢行在小街。
家里水缸的塑料盖破了,需要更换一个。现在用水缸的人几乎没有了,但因为地下水氟含量高,单位每天固定时间供应除氟水,以备“吃”水所用,于是备缸装水。
拿着破盖去一个土陶小店。小店里盆啦,罐啦,壶啊,盖呀,瓢啊,摊了一地,堆了一屋。
店主是个60来岁的老头,个子不高,走路微瘸,和和气气的。
店主翻遍了他大大小小的盖:塑料的,不锈钢的,铝合金的,都不合适,要么太大,要么颜色不合适,他建议我买一个锅盖。
我想了想,那黑色的土陶水缸静静地待在厨房一角,如果用一个铝制的锅盖,有一种扮丑、滑稽之感,不合适。
我得另找商店想办法了,可这是小街最全的土陶店,看来不好找。
老头思忖了一下,说:“你把盖留在这,明天我去市里进货,我留意一下,帮你兑换一个盖来。”
我高兴地直点头,“好的,好的。”
“你明天下午来拿盖,我保给你兑换一个合适的盖来。”
我拿到了满意的盖,花了1元5角钱。
我不知道这老头为我这盖跑了几家批发市场,心底里涌起一份对老头的敬佩,这也许才是经营的真谛:服务到家,尽最大努力为客户服务,而不以获利的大小决定服务的质量和态度。
渐渐的,我每天徜徉在这条街的时间越来越长,也交了几个朋友,她们是做沙发套的小梁,蛋糕房的小柳,服装店里的小茜。也便知道了这条街上不同的店主的家长里短。
川味小饭馆的老板娘比老板整整小了20岁,原来是老板在四川饭店的服务员,后来原老板娘去世了,她便做了老板娘。
带着好奇,我便常常光顾这小饭店。这是个夫妻小店,只有七八张桌子。小店角角落落干干净净的,朴实又温馨。
一进门,总有淡淡的幽香,后来我才发现,在一个小角落里有一盆茉莉花,正悄悄绽放。白色的茉莉花,清新淡雅。
老板娘二十五六岁,水灵又灵巧,老板40多岁,四川男人,个子矮小,黑而瘦。亡妻留下的孩子也已经十五六岁了,竟比她爸爸高出有一头,堂前店后喊她的爸爸,脆生生的,大大咧咧。
我为这年轻的老板娘感到惋惜。
悄悄地观察老板娘,想从她脸上寻找一点厌倦,或是后悔,或是自怜的表情。
但没有,一丝也没有。
从他们一家人的身上,看到了与众不同的气质。
在许多的店主脸上,你看到的表情要么是冷漠傲慢的(我不想接待你),要么是热情殷切的(你是我的客户,我要好好接待你)。
而走进川味饭馆,就像走进了自己的家门,一颗奔波焦灼或失落、忐忑的心理,一下子就平静、踏实了。
他们既不简慢,也不殷勤。
他们不像在做生意,没有丝毫的刻意,也不给人忙碌之感。他们平静却不懈怠,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就像给家人、给自己做一顿家常饭。
他们说着乡音,彼此开着玩笑,那年轻的老板娘送菜上来,总是用她婉转动听的乡音:“慢点吃,吃饱哦。”
她并不觉得自己妩媚、娇艳,更无意以此招摇,年轻的脸上带着知足与平静。
我突然觉得这女子与那老男人其实很般配。静静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不苛求,不奢望,不焦虑,像古老乡村门前流淌的一条河流,缓缓流淌,在岁月静好中,安安稳稳地享受每一寸光阴。
我越来越喜欢这小街,有时小街比往日更加喧闹,嘈杂,许多家店铺的货物恨不得要摆到街心,小街也显得拥挤不堪。
但我依然是越来越喜欢这小街,因为在这一片看似杂乱,总能闻到悠悠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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