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夜

不眠夜

秀静静的躺在床上，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她不禁暗暗打了个冷战。

忽地，又匆匆坐起身子，像记起什么似的，趿拉上两只拖鞋就往外屋走。

她不放心，她要重新检查一遍各屋的门窗是不是都关严了。

“都关好了，”她嘀咕着，重新回到床上，关了灯，心有余悸地闭起了眼睛。

睡不着，睁眼闭眼老像有个黑影在晃。“他会不会躲在屋子的某个角落，盯着自己看呢？”

这么一想，她又不安地开了灯，坐起身子，朝屋里四下环顾了一遍。

一切正常，才又放心地关了灯，重又闭起了眼睛。这次，秀紧张的情绪好像慢慢放松了下来，俩眼也开始向一块儿靠拢，睡着了。

睡着了吗？又仿忽在醒着。她感觉有个人正挨着自己躺着，有只手还在时不时地轻抚她的身体。

她想睁开眼看看，可那双不争气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她感觉到有个人压到了她身上，有个东西还不停地在她身下慢慢地来回磨着。

她终于有了意识，她能感觉到在她的身上，真的趴着一个人。她猛地睁开眼睛，一个戴着头套的赤身裸体的男人。

“又是他……”她惊地抖了一下身子，想试探着伸手去开床头的灯。

那个男的一下子攥住了她伸出的手，并迅速地从她身上滑到地下，变成一个背影，径直走到外屋，拉了门出去了。

“他是怎么进来的？明明门窗都关好了？难道是他提前……”秀再也没了睡意，她迅速地打开了床头的灯，欠起身子看了看自己的下体，一摊黏黏的白色液体……

秀有个习惯，夏天的夜里喜欢裸睡。

就这样，这个戴着头套赤身裸体的男人成了秀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每到晚上，独自躺到床上的时候，她的眼前就会有个黑影来回晃动。每每这时候，她就会忍不住地在心里问上几遍，“今晚他还会来吗？今晚他不会来了吧？”

在这之前，秀就听说，村西头出了个赤身裸体的大色魔。每到晚上，他就会出动，每次行动的对象就是那些男人不在家的女人们。

后来，有个人说，有次他晚上出去打麻将的时候看见过一次。

离得太远，没看清是谁，只看见有个人把衣服脱了之后，搭在了路边的柴火堆上。然后，一丝不挂的就走了。

有人便遗憾地问，“你怎么没跟上去看个究竟呢？”

那人就说：“我胆儿小，不敢。再说，这种事还是少管的好。”

对于村上的传言，秀没多想，但她还听说许多人家因为这个都会早早的锁了大门，有的女人晚上也不敢出门儿了，生怕一不留神撞着色魔，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秀总觉得，那只是一些男人吓唬自己女人的说辞。不然，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听说哪家的女人被欺负了。所以，她照常是锁了大门儿开着窗子裸睡。

可谁知，昨晚……

不眠夜

秀睡醒一觉，想起夜，便迷迷糊糊地摸床头的开关。迷糊中的她，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儿，总觉得身边儿有股急促的呼吸声。

她勉强睁开眼睛，一个戴着头套赤身裸体的男人，正站在她的床头。

秀的第一反应，就是快速地把掀到一边的毛巾被往身上拉了拉。等她再想伸手开灯的时候，发现赤裸的男人已经转身出去了。

天黑，秀没看清他的脸。而况，他的头上还戴着个头套，除了两只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可秀的第一直觉告诉她，那个身影她认识。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提醒着自己：晚上睡觉前，千万别大意了，千万记着把门窗锁好。

“今晚，他是怎么进来的？所有的门窗明明都关好了，自己也检查了好几遍。难道，真是他提前潜藏进来的……”她这样一想，又担心又害怕地再没了睡意。

她低下头，又看了看自己身下那摊赤裸男人留下的秽物，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赶忙起身走到洗澡间，打开水龙头，把那摊秽物冲洗干净。

“这可怎么办呢？让外出打工的男人回来，又怕下半年俩孩子的学费没了着落。不回吧，又怕他再来。”

她边往屋里走边在脑子里瞎琢磨，“接连两个晚上了，他，还会来么？”

胡思乱想间，天已经蒙蒙亮了。她走进屋子，穿好衣服，才想起去看外屋的门。

外屋的门插开了，门虚掩着。她知道是他走的时候打开的。那会儿，她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了。

“门插着？他……”秀又回到了刚才想的问题上。“一定是他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先潜藏进来了。”

她敢肯定，一定是这样。她也再次肯定了之前自己的猜测，“就是他，没错。因为他对她家的环境太熟悉了。”

想到这儿，秀一溜烟儿的跑到院子的东墙跟儿，看着墙里墙外两棵碗粗的杨树，又看看树底下垛着的那堆有踩过痕迹的玉米糊。

转身走向西墙上的大门儿，她看见大门儿的门插也开着。她走出大门儿，顺着南墙跟儿转过去，低头查看东墙跟儿脚下，看见有几个清晰的脚印儿。

秀做了一番推理：“他肯定是从这儿翻墙进去的，然后，趁自己关大门儿的时候先悄悄潜进屋，躲进一个黑暗角落里。”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家里家外的，他又不缺女人。”秀想不明白。

不过，从这天起，秀家好像安静了。可那个大色魔并没有消停，他又赤身裸体的去了几家。

村西头的男人们，有几个爱管闲事的坐不住了，他们经村大队干部同意，自发组织起了一个夜间巡查小组。

还甭说，挺管用，村西头真地安静多了。

不过，巡查小组毕竟是自发组成的，一个月不到，就自动解散了。

巡查组解散才三天，就听说寄居在村西头老李家的那个十几岁的傻姑娘一夜之间，被人糟蹋了。当时，老李两口吃完晚饭，把傻姑娘锁在屋里，出去打牌了。

人们猜想着，这件事一定是大色魔干的。于是，人们便开始骂他猪狗不如，骂他十八代祖宗。

而暂时收养傻姑娘的老李两口子，更后悔当时他们没在家，觉得没法跟傻姑娘的父母交代。

老李还记得，傻姑娘的父母出国之前，对他们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一定把自己的傻女儿照顾好。

可如今倒好，竟然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让他们老两口将来怎么跟傻姑娘的父母说呀。

茶余饭后，人们还在猜测着。紧张的气氛也像一团黑雾一样，笼罩住着这个只有二三百户的小村庄。

原来那几个巡查组的男人在白天又悄悄碰了个头，悄悄让老李家的一个邻居晚上假装引了老李两口子出去打牌。

而实际上，是巡查组的几个男人让老李和他们一道悄悄地隐藏在了他家院儿里的黑暗处。

这几个男人想碰碰运气。

不眠夜

而人们猜测中的大色魔就这么大胆，说话的晚上他真地又翻墙进来了。

几个人看见这个赤裸的黑影麻利地走进院儿里，又去到窗子底下，顺手一扒上了窗台，又顺着开着的窗子跳进屋里。他们听见傻姑娘呜呜的叫声。

老李终于沉不住气了，骂骂咧咧地就往窗下奔。

几个人知道再不行动也不行了，便也迅速的朝窗子靠拢。

屋里的人，听到外面的骂声和脚步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了窗子，滚落到了地上。

正巧，老李拿着棍子过来了。他气的举起棍子，不分头脚地就朝地上的黑影打下去。

“出来了，快打。”随着一个人的喊声，巡查组的几个人也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抡起棍子朝着起身要跑的黑影就打。

黑影也豁出去了，他一下子跳进了西墙边的猪圈，他想从留在墙上往外扔猪粪的小窗钻出去。

人倒是钻出去了。可脚刚一着地，就被谁给蹬翻了，接着就是一顿暴揍。

他侧身躺在地上，两手护住头，腿蜷缩到胸前，任由棍子像雨点儿似的落在他赤裸的身上。

他们的大动静惊动了街坊四邻，有个拿着手电筒的人朝躺着的男人身上照，没穿衣服，浑身上下，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了，许多地方还在淌血。

“天哪，还真不是传言。”说着，这个人不客气地朝着佝偻成一团的赤裸男人额身上使劲踢了几脚。他躺在那儿一声不吭，只是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

“把他的头套摘了，看看他的脸。”有人提议。

“对，摘了，看看这个光着屁股不干人事儿的大色魔到底是谁。”又有人说。

于是，旁边一个拿着手电筒的人把光移到了他的头部，另一个人则迫不及待地拿开他的手，一把把他的头套拽了下来。

“金立？怎么会是你啊？”在场的人们都认出了这张熟悉的脸，有个人还喊出了他的名字。

男人又用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并带着哭腔小声地呢喃道：“求求你们，放我回去，放我回去。”

“你还能走吗？赶紧的，过来几个，把他抬回家。”有个年纪大点儿的示意附近几个壮小伙，帮忙把他抬回家。

这会儿，天已破晓了。有起的早的，见状不说话，也只是摇摇头。

金立的女人见了浑身是血的他，恼羞成怒地说不出一句话。她让几个人帮着把他抬进里屋，放在一张单人床上。

往回抬的时候，秀就站在金立家对面的自家门上。她看到他被像死狗一样抬着，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活该，都是报应。

没过几天，听说赤裸的大色魔金立伤口感染，高烧不退，转成急性肺炎死了。

发丧的那天，他的女人没掉一滴眼泪。

后来，有人说，那时金立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想跟自己的女人离婚。女人不同意，他便想出了这么一招，故意刺激她。

不料，后来他竟上了瘾，一天不出去就觉得没精打采。

还有人说，人们早就察觉到是金立在装神弄鬼儿。说，这种人，打他只是给他个教训，只想给被他糟蹋了的傻姑娘出口气。

随着大色魔的死亡，村西头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不眠的人们又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个放心觉了。

不过，老李两口子觉得他们老了，照顾不了傻姑娘了。他们便给傻姑娘的父母去了信。傻姑娘的父母收到信后，提前回了国，把自己的傻女儿接到了自己的身边照顾。

不眠夜

                    2018.09.27.0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