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在这儿,温凉如丝却也能灼身。一切爱恨好似都能慢慢归于平静,成了蓝天白云。”
断断续续的雨,好像没有晴天。
中医说我体寒,可能真是这样。南方冬天的湿寒,像是要让骨头都锈了一样。小镇的冬天很少有雪,只是风疾雨寒,天空变得云痕重重,好像沉得要坠下来般。阴风湿润似永远拧不干的泪,扑面而来若有千万般伤诉。我犹记得,冬日黄昏,在猝不及防坠落下来的昏暗天色间,万家灯火犹如在暗如青绸的水面上点了一盏细小如豆的火光......我听得见窗前车声荡漾,街上归人的脚步,像是褪色的皮影戏一般......千家万户丝丝缕缕的煎炒煮炸之声,锅瓢碗盏作响,我还闻到热腾腾的米饭香......这人间市井的重复,细密,无尽无望,温存丰实却又不知餍足......
这是我的小镇。
夏季雨水丰沛,关掉最后一盏床头小灯,卧在全然的幽暗中,于枕上听得雨声风味,在沉静中带入了迥异于白日匆促的世界。雨水点滴,短促有力,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如同一首绝句。被时间压陷得屋顶积满雨水,桃花落得时间比还快。总是听见老一辈说“三天不下(雨)为小旱,五天不下(雨)为大旱”,夏天的雨水仿佛总也望不到边,一等就是十天半月。
黄昏,落日时分,当中国的城市从北方的平原开始,一座一座沉入黑暗之中,南方高原上的小镇依然处于白昼的光芒中。夕阳在天,人影在地。日光拂晓快,白昼长,夜深,易睡,梦短但美。
高原小镇的夜晚,漫天星光,满屋月亮,皓大的一轮月,米黄的,光晕温存。坐在窗前,户外熹微,不是晨曦,是别人家的万家灯火,不小心穿破打开的窗飘起的帘。
好似这个小镇从一开始就自带着春天的属性,四季不分明,街边的法国梧桐落叶的时候,才恍然,哦,秋天来了。
小镇很小,家长里短瞒不过小镇人。走在街上总是会好奇父母怎么好像一路的熟人,闲时聊上两句,忙时一个微笑就明了。总是会听到邻里邻居谈到出去外省饮食、气候不习惯,总是过年要去吃很多家的杀猪饭,总是在一年又一年后才会领略写下这些文字的心情。慢慢长大,离开,再回来,从别人嘴里听到了另一个小镇,再从家乡人身上看到不一样的小镇,人间市井,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姑娘嫁了谁家的儿,哪家办喜事哪家送白发......岁月在这儿,温凉如丝却也能灼身。一切爱恨好似都能慢慢归于平静,成了蓝天白云。我总是不停地告诉别人小镇的天空离大地很近,这里的云朵比北方的大,这里的星空很美,这里的夜晚很短,这里的太阳很毒.......你觉它千般不好,我却看到万般美好。
这个冬天好像来得晚了些,十二月份的桃花却不误期,淅淅沥沥的冷雨晃晃悠悠了半个月。向来怕冷,一到冬天真个屋子就潮湿得厉害,总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太阳呢?
我总是傻傻分不清冬天和春天的界限,可是谁又知道,明天,不是小镇的春天呢?
2016、2、24 于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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