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穿上锦绣

愿你穿上锦绣

初三那一年，身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卓南搬出了宿舍，开始发奋读书，准备考省重点。面条报了舞蹈班，想参加艺考。肥豆开始通宵上网，游戏等级一天比一天高。

陈雪娟搬家了，家里的店铺一直在亏损，她变得沉默，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坐在台阶上发呆。有时候上早读，我站在教室外面的护栏边，看到她在远处背单词。

肥豆一直在追心月。心月的姐姐毕业后，她退了房子，住进学校附近的一家学生公寓里。

美嘉接受了一个男生的表白，偶尔能看到他们放学走在路上。

小夕主动要求老师把她的座位调在第一排，跟全班第一名坐同桌，每天认真听讲，经常向老师请教问题。她的成绩进步很快，第二次月考就冲进了班级前五名。

小夕对班里的每个人都很热情。小夕并没有把太多的人放在心里。她暗恋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她开始策划自己的未来。

杨静把自己两年写过的小说，整理发表在网上，被一家网站喜欢，成为签约作者。之后她每天都很忙，经常逃课去网吧写稿，偶尔在校园里看见她，都是顶着黑眼圈去商店买水，步伐沉甸甸的。

过了几个月，她写作开始有收入后，主动退学，我们以为她会租一套公寓，然后全职写作。

可是她却说自己开始对基督教感兴趣。没过多久，她买了台笔记本电脑，带着自己写到一半的小说初稿，去南方一家神学院上神学。

临走送给我一本圣经。她说，等我的新书写完了，就请你们来南方玩。

我在外面租了房子，开始花大量时间听歌，经常深夜睡不着，起来看电影。下雨天，喜欢在路边一家小店吃麻辣烫。周末从旧书店里借侦探小说看，不喜欢逛街，也没再打过台球。

每天黄昏，当所有人都放学回家，我一个人坐在教室，安静地读一小段圣经。

有时候去网吧下歌，戴着耳机，在网上读杨静写的小说，总觉得她还和我们在一起。

周围的人都在忙着不同的事情，我感觉我们不会再回到从前了。

有时候我半夜起来，站在窗前还能看到远处广场上的大灯塔，光芒孤独且耀眼。那是我们以前经常去的地方，现在只能偶尔看一眼。

我坐在床上，用房东送给我的破旧电视机，连着从旧货市场买的VCD，看租来的光碟。

周星驰滑稽而悲凉的表情，有一种对平凡生活的无奈，和对伟大梦想的向往。

有时候看英文电影，看到一半就睡着了。

我不愿意去想，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因为我不知道，没有这些朋友可怎么办。

十六岁，真的很珍惜友情。是从心眼里的珍惜。

有一次我在楼顶上问面条，以后要去哪里，他开始是沉默，过了半天说，我不知道，但至少要去外面看一看吧。

“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这里不好吗?”

“说不上。但我想去外面看看。”

傍晚，脚下的街道上，两排路灯忽然两亮起。整齐洁白的光芒。这么巧的事情不常有。我看了看表，记下了时间，七点十五分。

后来，面条没有参加艺考，上了普通高中，但是因为会跳舞，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传奇了整整三年。

三年之后，他去上海，不再跳舞，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业余时间给淘宝店当模特。抛开收入不说，他的外表是光鲜亮丽的，拍的每张照片都很好看。

在网吧碰到肥豆，我戴着耳机听歌，他坐在我旁边打游戏。杨静又更新小说了，我一边读一遍感叹。

肥豆说他要留在这里，当个乡村古惑仔。

我问，“为什么呀?”

他点了根烟，没有说话，手在键盘上不停地打字，表情淡然。

QQ头像跳动，我点开。

“小时候，我的梦想是当一个抗日救国的英雄，双枪李向阳那种的。怀抱着这个梦，等长大懂事了才发现，电视剧是用剧本拍出来的，而现在早已不是那个年代。后来想等以后考警校，当一名警察。可是我已经厌倦了学习，也厌倦了学校。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就守在这里吧，当个古惑仔除暴安良。”

“……”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肥豆安静地开始打游戏，我下线要走，走到一半回头，他扔了瓶冰红茶给我。

毕业后，他没有当上乡村古惑仔，而是迫于家里的压力，乖乖上了当地一所普通高中。

杨静已经小有名气，出了自己的书，也留在南方。她在基督教会聚会，暑假带领小孩子学习圣经。

我留着她送给我的圣经，现在还在看。只是再没有见过她。

卓南大学去了北京。

其他人没有音信。

我自己听了那么多年的歌，最后却没有成为歌手，也没有去演电影。

还怀念小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