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我现在躺在老家的老木头床上,这床很窄。勉强容得下俩人。不知道是不是父母的婚床。这似乎不重要。因为家里添了俩床。
第一张床是爷爷去世的时候睡过的,我和爸爸抬到河边洗刷了干净,替换了我的门板做的床。为此我激动的难以入睡,后来习惯了,就喜欢赖床。逢周末假期我会在上面睡得天昏地暗。我爸叫我数次直到最后懒得理我为止。
第二张床,是一张铁制双人床,宽敞了很多,是为了我们两口子做的。回来时候上面铺了双人被,绒面的,新棉花,被上秀了“百年好合”。那时候我妈妈精神尚好,还能做缝缝补补的针线活,为我做过棉袄,两口子打架时候烧了一个大窟窿。我妈还能做千层底的布鞋,最后一双在上海的我的行李箱里放着。
三张床我都睡过,唯有这一张承载了太多。
这一张床上,我曾经历暴强之人强行闯入我家,威胁我爸,此人姓高,至今尚在人间。那时候院子无门,可破门而入。我很小,在我爸爸怀里,吃惊的看着这个世界还有那张凶巴巴的脸。我可以不去计较,但我不会原谅。倘若你现在闯入,你可能不会站着走出去。当然,你可能忘记了当年的事,但它却在如白纸一样的年龄里刻进了我心里。
这一张床上,我经历了我印象当中的第一次大火灾,我爸爸妈妈都去救火了,我团在被窝里竖着耳朵听。着火的那家主人也姓高。
这一张床上,我和弟弟嘻笑打闹,弟弟在被窝里钻来钻去,当成是隧道,玩的不亦乐乎,玩的满头大汗。不停的叫我“哥哥”,当然,他长到1米8的时候,我俩也还同睡过这张床,他还是叫我。但是是“哥”,不是“哥哥”了。我们同床而眠,我给他讲了我好多的经历,我说我变坏了。他说“你坏能坏到哪里去?”。泪水转了圈,没有滑下来。
这张床,我卧床哭泣,妈妈坐在床边,轻抚我的手,自己责备自己“我这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啊”,我说是我自己造的孽。那时候,妈妈尚能安慰我,如今,妈妈面部的表情被病态和沧桑掩盖了。她开始躲着我了。像一个孩子见到了陌生人。我于昨晚流泪很久。还是那句话“我造的孽”。
我即将四十,一事无成,半辈子了,活的羞愧,活的恶心,活的如此单薄。风来自窗外,也来自内心,我在深夜瑟瑟发抖。
每一次的日落黄昏都会消耗一片我的生命,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单薄,薄的没有了雄心壮志,薄的淡化了爱恨情仇,薄的越来越漫不经心,越来越接近离开,薄的知道活着要怎样,薄的只剩了家庭,爱人,老父老母……
人生原本就很简单吧。
若再来这人世,要好好做人,做一个简单的老实人。
深秋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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