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过很多地方,去过不少城市,见惯都市繁华,参观过很多名山大川,锦绣风景,却大都是走马看花的印象,芸花一现的感官享受,真正在记忆绽放着无忧无虑的花朵的地方却是故乡的山岗和江边的沙滩。
故乡地处鄂西北岗地,汉江之边连绵起伏着山丘,在我童年时期漫山遍野生长着各种树木草丛,春夏秋冬绿树繁花的生长和凋谢也鉴证了我纯真的少年时光,春天,上学路上的路边的桃花开的可真艳,香气溢人,秋天满山遍野的野菊花黄的耀眼,是一种很好的药材,还有那开着降落伞一样花的蒲公英被我们顽皮的拿在手里,"噗"的向同学吹去,它白色的毛茸茸的种子在空中四散开来……还有那些高大的树木草丛里藏着各种各样的鸟儿、兽儿、虫儿,童年的腿上总有使不完的劲儿,为了寻找那些发出各种各样歌声般鸣叫的鸟儿,星期天我会穿过一个又一个山岗,我不但发现各种各样颜色翅膀的大大小小的鸟儿,还发现了它们在隐秘树丛里的巢儿,高天上有一只鹰在盘旋,地上一群群起飞的麻雀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它的食物,野兔一般藏在有几个出口的洞里,只有用树枝点着了才能把它熏出来,灌目丛边野鸡会冷不丁儿的飞出来,咯咯地叫着飞向远处,它们的翅膀五颜六色真的很美,这是最常见的,有一天中午我居然发现了一个象小鹿一样的动物,后来才知道可能是国家二级野生保护动物麂,着实让我惊奇了一阵子。
后来上小学的时候读到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我想我的百草园可比他的大的多了,但对自然的热爱却一脉相承……那些现在城市里孩子很少见到的蟋蟀,蚯蚓,甲壳虫,蚂蚁,蚂蚱,螳螂,蝗虫等在山丘草丛里很容易发现他们,还有让夏天池塘边捉蚊的蜻蜓,夜里发光的萤火虫着实让我们惊奇并追逐玩耍,有时,我看着夜空里点点星辰的银河,并且开始了对生命的思索,以至于我后来的读书兴趣竟在无用的宗教哲学方面,大自然造化太神奇了,一个少年的心里怎能理解!?
出于对动物的热爱,我养过很多鸟儿,倔强的麻雀是养不活的,顶多一天就死了,但我的邻居同学在家养了一只小麻雀,居然能听主人的招唤飞来飞去进食,让我们高兴了一段。还养过啄木鸟,我把它养在上学路边一个铁管里,第二天发现它被蚂蚁包围吃了;养过斑鸠,它很能吃,可能放学后喂得多了给撑死了;还养过好几只叫不出名的漂亮翅膀的小鸟都以失败告终,我想让小鸟驯化后能够在我的手上飞来飞去而不飞走,成为我的朋友,这是我的愿望并不想囚禁它们,后来我长大了不免为我伤害的小鸟儿们忏悔,有一次捡到一只暴风雨击落的小八哥,我为它买了精致的鸟笼,喂到打开笼子可以到我手上进食,但有一天把鸟笼放在外面笼门未关它一飞再也不复返,自然才是它的家,自由是它本性的向往,人呢其实也一样。
除了山还有水的启示。大汉江流过我的故乡,童年时沿着河堤散步到江边,村陌田畴,鸡鸣狗吠,一派田园风光。记得江边有一大遍桑树林,为了给我养的蚕宝宝找食物,那个夏天我找到了它,低矮的桑叶树丛上结满紫的红的桑椹,我边摘桑叶边采食桑椹,那种甜蜜快乐的感觉一直渗透进我对故乡美好的回忆中……
还有大汉江,那清澈浪花激荡的河流,滋养了两岸多少生灵,我的母亲河!我忧伤时,她安慰我,我快乐时,她也为我欢歌,夏天我在她的怀抱里游泳,清凉幽深的河流象是自然深邃的抚摩。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地球上最为珍贵的生命之源,以这种方式无数次地教育启迪我,大汉江,我写过很多诗赞美她,就象从《诗经》以来在她身边生活过的无数的诗的灵魂一样,我得到了某种感召,尽管我写的不好,总有一种才不能尽情之表达的遗憾……
少年总是向往外面的世界,不知不觉人已经长大了,不知不觉在名利场上疲惫不堪,一地鸡毛的生活中唯一感到最快乐的时光竟然是少年锦时:好奇、梦想、简单、快乐、无忧……这些心情还有吗?,我们明明是为了幸福而来,却发现了生活的苦,难道这就是生活?
有人用童年治愈了一生,年近九旬的黄永玉还在《收获》上续写了《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童年给了这位著名画家无穷无尽的创作源泉,就象他那位差一点儿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大师表叔沈从文一样,用笔写尽故乡风土人情之美,真正的美是自然的,真正的美当然如少年般淳朴……永远怀念,不曾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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