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再约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1期“约”专题活动】

“芊羽，今晚有时间吗？约个饭呗？大家好久不见了。”骆文军语气轻松，心却紧张成一团。他已经被各种理由拒绝过无数次，无奈一颗思念的心依旧蠢蠢欲动：万一她能答应一回呢！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相貌平平，才学一般，之前是个可有可无的中下等学生，后来又成了一个庸庸碌碌的小职员，从里到外都配不上才貌俱佳的她。

可是，十二年来，他似乎被鬼迷了心窍，心里眼里都只有她。父母催过，朋友劝过，甚至有热心的同事强行安排他去相亲，却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他的目光停驻。

他陷进一个名叫解芊羽的美妙漩涡，缓缓旋转，渐渐沉沦，心旌摇曳间，咽喉被一寸一寸攫紧。他的呼吸越来越艰难，但他乐在其中。他坚信，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只是，让他无可奈何的是，她根本不需要他的任何付出。是的，她不喜欢他，一点也不。事实上，她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各种理由拒绝他的靠近。这一点，他知道，却不想承认。

长夜无眠时，他总是一遍遍回忆，回忆两个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想找出哪怕一丝丝她喜欢过他的痕迹：

入学第一天，她坐在他的前边，高高的马尾偶尔扫过他的桌面。他闻到淡淡的花香，他无比坚信，那就是传说中的少女香。她小心地开口：嗨，同学，可以用一下你的橡皮吗？我的找不到了。

初三下学期，他害怕两个人考进不同的高中，从此失去联系，鼓起勇气给她写情书。那封千字情书，他字斟句酌，绞尽脑汁，自忖定能打动她的心。然而，她只是扫视一眼，嘴角微弯，便利索地把纸揉成一团，随手抛进黑板旁边的垃圾桶。难过之余，他不禁又庆幸，自己并未署上姓名。

高中，她考进小城最好的高中，据说，在重点班排名前三。而他，使尽浑身解数，也进了离家不远的一所普通高中。他给她写信，写对她的羡慕，写自己每天的努力，写想与她考同一所大学的决心。一封接一封。

她用了一张风景明信片回复：元旦快乐！祝你成功。之后，任他千呼万唤，再无回音。

她考了心心念念的上海外国语大学，他勉强上了省城的一个普通本科。他问遍同学，打听到她的手机号码，却从不曾被接通过。

大三那年春节聚会，他半抱怨地询问原因，她哈哈一笑：我从来不接陌生电话。你可以先发信息报上姓名啊！看见你骆文军的大名，我敢不接吗？

她存了他的号码，说以后常联系。一个星期后，他鼓足勇气打过去，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告诉他：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她在B城读研，他借着给同城上学的妹妹送衣服，给她送了一袋子水果。她欣然接受，而后请他们兄妹吃了一顿午餐。加了她的微信，他欢喜得几乎语无伦次。

之后再去学校，她要么忙课题没时间出来，要么跟导师外出不在当地，要么，电话无人接听。偶尔，她也会回复一条微信消息：你好闲啊！不需要努力赚钱的吗？

那年冬天，他用了两个月的薪水买下一新款大衣，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他寻思，万一她接受，自己就可以进一步表白。然而，她淡淡的语气如一盆冰水迎头砸下：谢谢，但是我不能接受。我们只是普通同学而已，我没有习惯收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张口结舌，磕磕巴巴地解释：给同学送礼物，也不能太寒酸啊！

他姐姐难产大出血，姐夫仓皇逃离医院，他如无头苍蝇般四处借钱。她转账给班长五万元钱，说救命要紧。如果不是班长酒后失言，他一直以为是班长仗义疏财，救姐姐于危难之际……

“今晚啊，”手机的另一端，响起一个慵懒的女声，打断他的回忆。

他知道，她刚刚应该还在工作状态，正好借他的电话时间休整一下。他能想象出，此刻的她，微闭双眼，一手轻按太阳穴，一手托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听他小意殷勤。

“今晚不行，要加班呢。改天再约吧！”她轻笑回复，稍带歉意，却没有丝毫的遗憾。一如既往。是的，她从不曾给他希望，始终待他如普通同学。是同学，甚至不是朋友。

“等我忙完，我约几个同学，咱们聚聚。”她依旧云淡风轻，丝毫没有觉察到他深深的挫败，和绝望。

“呃，”他艰难地开口，“好的，等你忙完。”可是他心里明白，根本就不可能有忙完的那一天。

“OK，那改天再约。拜！”她利索地挂断电话。

改天再约吗？他苦笑摇头，这应该是她留给的最后的体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