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前的唯一一个电话

作者: 谁书 | 来源:发表于2016-05-10 21:26 被阅读1500次

    分开那么久,只是想给她打个电话。


    上海宣武区北纬路30号天桥剧场外:他

    一把吉他,一顶帽子。

    从来都是逃避家里的责任,玩了十年音乐,十年未归家门。虽然回家只有一步之遥。

    固执自己的音乐灵感,伸手向路过的行人乞一口米饭。在天桥剧场外,有声无声的就这么唱着,即兴扫兴的随便弹着。

    欣赏的会在旁边帽子里放一张一块钱纸币,排斥的会和身边的朋友嗤鼻一下他的破木吉他。

    他说这只是一种状态,家里反对,没有朋友,但对得起艺术。

    “回家看看吧。”

    “可家里只有对我的排斥。”

    “是你排斥家,还是家排斥你?”他从来没回答这个问题。


    湖南长沙建湘路306号长远大厦:她

    喜欢舞蹈。

    用了大学近乎全部的时光在自己的舞步。擦步,滑步,锁步,轴转,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技巧,熟悉的力度,婀娜的身姿。

    那些些岁月,掌声和鲜花淹没着她的舞台。曾经她也看到一束只为她打下来的聚光灯。

    可现在站在珠宝柜前,穿着商场的制服,背着麻木的台词,笑着跟每一个来看首饰的顾客说:“您可以看一下这一款·······”

    在她拿到毕业证离开的那一刻,跟学校一起对她锁上大门的还有她的舞台。

    碰壁的社会是委屈自己的梦,带着面具微笑像木偶人在招手。

    不是没有梦想,只是梦想家丢了梦之后只能想家。


    北京海淀区彩和坊路8号天创科技大厦:他

    忽有来电显示:老婆。

    “喂?”

    “嗯,怎么了。”他曾说想给这个家一个光明。

    “有时间回家一趟吧,下个月是她生日。”

    “嗯,我记着呢,不过可能忙不开,我尽量帮她选一个邮过去好么?”那年,他只身一人从郑州到北京,虽不说身无分文,但也颇为壮士般的来到了这里。

    “哦,又没时间么?对了,咱们女儿会说话了,最近我在教她说爸爸。”

    “真的?太好了,抽个空一定回去。”他苦尽甘来,给家里置了房,给自己买了车,只是他觉得依旧不够,还在拼搏。

    “你现在在干么?”

    “准备十分钟后的一个会议。”他总觉得他的肩必须是家,于是屹立不倒。

    “哦,那先忙,拜拜。”

    “拜拜。”


    河北承德双桥区西大街112号承德第五中学:他们

    是花季的年龄,有孩子的幼稚和狂傲。

    也知道即使是未成年也不能无法无天,但是拉帮结伙凑热闹就是家常便饭。吸一口烟只是环境影响,喝一点酒也算“大势所趋”。有好好学习的心,没有天天向上的动力。

    于是他们碰上了他。

    他在上课跟他们中的一个拌嘴,他们中的那一个吃了亏。

    于是他们要给他们的哥们出气。

    青砖,拐棍,树枝,匕首,追着在巷道鸡飞狗跳。

    路人在看热闹,点评着这个世道这群不懂事的孩子。


    黑龙江齐齐哈尔中华路338号育英小区:他和她

    他和她已经是六十花甲,搀搀扶扶的走过来,无谓多求。

    他喜欢养鸟养花,

    她喜欢广场跳舞。

    她想他陪她多走走,看看水。

    他想她与他多坐坐,喝喝茶。

    磕磕碰碰的有些零星的矛盾。

    无伤大雅。


    未知地区:他们

    世界在有序的进行,每个人躲避不了自己的轨道,悲剧也好,喜剧也罢,或者都是戏剧人生,只是忽然多了一个上帝,要和大家开一开玩笑。

    然后下一秒。所有的频道,所有的广播,所有的传媒数字,所有的信息传递方式,都成了一条消息:某行星忽然脱离重心引力向地球移动,其趋势已经无法阻挡,且速度与地球相撞还有7小时52分01秒。

    7:52:00

    7:51:59

    ······

    或许,这不是上帝的一个玩笑。

    没有黑客入侵,在中国CCTV全套频道播报,所有一切自媒体信息刷屏。

    应该可以相信的了。



    上海:

    他扫弦着自己的琴,不疯癫不成狂,他说,那一刻就是艺术的感觉。

    艺术没有结束,弦断了。终于和那把破木吉他一起选择了回家。

    一声久违的门铃,两张熟悉到生命最后却陌生的面孔。

    他哽咽:“妈,我想吃您做的炸酱面。”

    一把抱住:“嗯,妈去给你做。”

    湖南:

    商场里的顾客像疯了那般,冷静的,疯狂的,不相信的,都有。

    离开前柜,谁还在乎那华丽丽却带不走的石头。

    自己不宽阔的小屋,在橱柜最顶端的那个盒子,便宜到只价值几元钱的舞鞋。

    选择带走这个梦,和世界一起。

    音乐、节奏、拍子、舞步、技巧、感觉、力量、岁月、曾经、梦想。

    微笑着眼睛。

    声音击打耳膜,脚尖踮起梦想。

    一圈,两圈,三圈······

    北京:

    会议不由自主的取消,没有人愿意在再这种桌上再多说一句。

    他几乎挤着跑出公司,从27楼。

    短信:等我回家。

    电话的那边,一地眼泪。

    打火,启动,离合,挂档,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表盘的时速。

    可是在乱成锅了的北京,急红了眼,流干了泪。

    河北:

    他们的匕首与他腹部或许还有一厘米的距离。

    忽然都停下望向了天空。

    只是还年轻,没有任何行动,不做无力的挣扎。

    或许再回家吃一口饭便很安静的可以睡过去了。

    黑龙江:

    他忽然西装革履,想陪她出去走走。

    她忽然解衣宽袍,想同他喝茶。

    两个花甲的老人笑了,握着彼此的手。

    彼此如今或许足以。

    未知地区:他们

    世界成为两个极端。

    一端在用最向善的张力温暖剩余的时间,一端在用最挣扎的态度反抗仅有的生命。

    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无力回天。

    他刚吃完那碗面;

    她依旧在旋转自己的舞步;

    他好不容易驶上了高速公路;

    他们回到了他们的家;

    他还紧握着她的手

    音乐似乎响起了周董的《世界未末日》

    ·······

    眼里都没有了泪。

    00:05:21

    00:05:20

    ······


    分开那么久,他只是想给她打个电话。

    魅蓝note3,青年良品薄而持久的响起:

    嘟······

    “喂。”

    “喂,怎么了。”

    “我想你了,小北。”

    “嗯······”

    “······”

    “谢谢。”

    风起了,

    光没了,

    整个世界黑成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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