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幽梦似卿归

夜来幽梦似卿归

        是日人定矣，灯火俱息。荒忽兮倚阑望之，唯见其璇月当空，玉羽垂尘，乃心生幽意。于是去家数十步，纵意而游。庭下草木离离，走看其色，与霜月相映，如琪玉相莳，有瑶阁仙葩之容。琅琅清虚，清明欲界，良有殊趣也。

        竫坐顷之，忘时之夕暝。以四围寂寂，幽寒侵髓，乃神意蒙蒙矣。倏闻呓语谰言，如浴天籁。其音也，似溦落埃土，珏鸣水晶。吾顾首寻之，怔而忘言。

   

夜来幽梦似卿归

        昔时陈王逢洛神于水，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诚为其然也，卿容妍极，犹洛灵复载，然吾与卿久不遇，而令记之，时已逾年。今相梦之，汝芳颜似旧时，吾再不复初矣。

        复忆他年初见，尔如桃花照水月，笑靥倾城。丹唇启笑，则皎月羞容，锦鳞沉波，封夷止风，青冥失色;烟眉含泪，则秋雁悲空，芳红含珠，川后止水，昊天得忧。烛照煌煌兮，未与其不若君之淑淑柔;幽荧明明兮，未与其不及卿之华容。

   

夜来幽梦似卿归

      还记否 ?汝尝谓我曰:若无人要我，尔将何为?余笑之日:他人不受，吾勉受之。呜呼哀哉!卿岂知之，彼言不虚也，此心皆诚也。吾与汝别日久矣，忽有客告之余我，卿尝欲偕手同吾。余笑而未言，今真假不可辨，来者未可追。此心玉碎兮复何存心?

        自离后入泮，夙夜忧思，有日于塾南窗见一象雕牙牌，上铭: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临文痛至，孰知此生安得复逢哉？余数讽《越人歌》，是斯意始知矣。兹人之心，万蚁噬之;兹人之骨，百毒侵之。悢然仍续，恨无其所。悲夫悲夫!唯恨已身怯懦，未敢言之衷耳。

   

夜来幽梦似卿归

      愿抚琴兮奏歌 ，歌以吟兮远者，奈何须臾之生，直独行而孤卧。余知女梓里何方而不知汝所居;吾知尔庭中有葡萄树而不知吾其所植。以醒清难复见也，故心自蒙。然纵如此，尔岂诚至乎?徒欺已身耳。

        晓雾澒洞，夜岚沉沉。或待吾须发皆皤，亦然未有复逢之日矣。北风萧萧，白草蓁蓁， 有彼佳人兮，今不复明。雀鸟翂翂，寒蝉凄凄。我心伤悲兮，莫知我哀。至十里亭晚，残云哀哀，洵哀矜而可忧。乳燕呢喃，尘鹿如往何归?彼苍者天，斯恨也罔极!

        夜月当明，唯拭尘而起行。佁然久之，虽明其非真，亦申臂欲抚之。长烟出岫，兰生石上。石韫玉而山辉，兰含光而风微。

        南有山阿，其木棽棽。盍有我思，苍梧满山。

夜来幽梦似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