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4月1日-10日,一连10天蹲在尖峰山麓的一间山寮(即简陋的泥房)里。我们正在进行科学实验――食用真菌白木耳的人工栽培。
大队长进兄年轻,有文化,有空时常到知青们的住处串门,谈生产、谈生活、谈传统的农业生产,也谈一些增产增收的设想,反正说话投机,也就天南地北侃大山。有一次,无意中谈到我们母校有一位教生物的吴老师很了不起,能用白木耳的菌丝进行接种……
“等等,白木耳能进行人工接种?”进兄饶有兴趣地问。
“真的,听说还是省科委下达的研究课题。”我们七嘴八舌地回答。
几天后,进兄又来找我们侃大山,不过,很快就进入主题。他介绍说,饶平县历史上也有栽培白木耳,供销社也有收购,听说价钱还不错。但都是在山里(指饶平县的山区),而且还是请福建省的老农来指导栽培的,栽培的方法多是采用“自然落菌”。“自然落菌”就是把要栽培的木头(一般称为段木)堆放起来,控制一定的温湿度,让白木耳的孢子自然散落在段木上,这样的栽培方法白木耳产量很低,经济效益不高。
“我们能不能进行试验,采用人工栽培的方法,提高白木耳的产量,增加效益?”这成了那一天晚上讨论的主题。
过了几天,进兄又来了,大概是和大队其他干部磋商好,来和我们一起定方案:第一步,先派两位知青回母校,向吴老师学习白木耳的栽培技术并请学校支持一批菌种;第二步,把男知青集中起来,把山寮改装成简易的白木耳栽培室,做好接种的前期准备工作;第三步,接种和管理。
下来的工作就是按照方案进行实施,回母校的两位同学圆满完成了任务,吴老师热情地传授了栽培技术,并把我们面临的困难作了充分的估计,因为我们不是在规范的环境下试验,所以困难要多一些;学校方面也无偿支持了我们一批菌种,这是直接支持了贫下中农,也是执行了“抓革命,促生产”的最高指示。
对山寮的“装修”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一是用山泉水把山寮冲洗干净;二是用石灰把山寮的里里外外刷过一遍,算是消毒;三是把窗户修好,确保可开可关,因为要控制温度和湿度。接下来就是段木的挑选和裁剪:挑选合适的树木,砍下来,锯成一米左右,称为段木,去掉枝枝丫丫。然后,在段木上钻洞,大约直径1厘米,深度2厘米,菌种就装在这些洞里,这工作花了8天时间。
第9天、第10天进行接种,按照吴老师传授的栽培技术规程,接种后的段木,要堆放成井字型,是便于通风透气,完成了这些程序后,留下两位知青进行管理,我和其他知青下山,回各自的生产队干活。
两位留在山上的知青不负众望,精心管理,栽培室全部的“科学仪器”和设备就是1条干湿度计、2个生产队用的喷雾器、还有就是2个口罩。温度升高了打开窗户,湿度低了用喷雾器喷水,晚上就睡在山上,防贼、防野兽、防风、防水……
那一天早上,两位知青踏着露水,迎着朝阳下山了,双手捧着采摘的几朵白木耳,向小山村报喜,向贫下中农报喜,向我们报喜,正当我们振臂高呼的时候,进兄来了,他比我们还高兴,那高兴劲,就像他家“嫁大猪”一样。小山村是纯农地区,平时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卖猪称为“嫁”,可见其隆重的程度。
进兄拉着两位知青,带着白木耳,骑上自行车,迈进了县城的供销社的大门,供销社的同志说,你们栽培的白木耳,达到国家一级标准。
那天晚上,两位知青拿着栽培记录本,向大家讲述着山上的日日夜夜,第几天,开始有菌丝,第几天,开始有孢芽,第几天……
那天夜里,知青们都做着好梦,如果小山村大面积推广白木耳的人工栽培,那我们就可以告别“四脚下地背朝天”繁重的体力劳动,就可以不用再修补地球壳……
这样的梦一连做了好多天。把美好装进行囊,让缕缕清风轻拂花蕊,任由蜂蝶徜徉。生活的甜好好品尝,犹如蜜蜂采撷的花糖。把该忘的也装进行囊,连同落花埋藏。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月亮还在梦乡,做一个美丽的梦,献给知青集体户,献给小山村,挥毫描绘豪放婉约的篇章――人生,追梦。
直到有一天,进兄告诉我们,小山村的林业资源并不是非常丰富,适合白木耳栽培的林木也不是很多,不能进行大面积栽培。
白木耳试验成功,我们的好梦不再。但有一件事却是我们料想不到的,小山村的社员们改变了对我们的看法:城里来的知青还真有两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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