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茶无酒亦风流,慢火烧开不尽愁。半盏品知人世味,一壶煮却日悠悠。”喜欢喝茶,大概是遗传基因所导致的,从小就看着长辈们喝茶,总是想学着他们喝茶的样子,可是总也学不像。
一般来说,品茗应该是中年以后的事,年少时顶多就是叫喝水,而我们那时候确切地应该叫“牛饮”。不管是水还是茶,统统都一饮而尽,大有喝干黄河之势。即便是因为考试得了高分被母亲奖励一杯糖茶,心里想着慢慢喝,好东西不能一下子都灌进肚子里,可喝着喝着就控制不住了,哪里还会想着这杯放了红糖或者白糖乃至冰糖的茉莉花茶来之不易,不经意间,就像突然长大一样,茶杯见了底,童年也就消失不见了。只有味道留在了心里,并且慢慢地酝酿发酵,直到开出芳香的花朵。
年轻时喝茶是真正的附庸风雅,目的根本就不是喝茶,而是给驿动的心寻找一些强烈的刺激。也许我说的有些过于偏激,但事实的确是这样。
二十岁左右遇见几个貌似脾气性格相似的朋友,攀谈中大家都说喜欢喝茶,其中一个外号叫“骆驼”的大喜过望,强烈要求我去他家做客,理由很充沛也很合理。他说,几个好朋友凑在一起,谈谈人生,品品茶,该是一件多么好的事呀,何况他的父母非常支持这种类似高档的社交活动。
这是没法拒绝的,我接受了邀请,这些理由已经很充足了,他居然抛出了下围棋这一更加诱人的条件。
我去的时候,属于他的地盘——一间不大的客厅,已经有了三四个朋友提前到了。看见我进来,原本躺在沙发上的“骆驼”,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嘴里喊着泡茶,就去厨房把大水壶提了过来,粉彩的茶壶和茶杯确实吸引人,茉莉花茶也是不常见的那种挺贵的。
喝着茶,聊着天,我在等待着谁说一声下棋,那样气氛一定更好。可惜我没有等到这一美妙的时刻,换来的是“骆驼”大谈江湖义气,不但如此,其他几个人还都配合着他,一会儿大谈《隋唐演义》里的秦二哥,一会儿又跑到《三国演义》里的刘关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可以将就,只是到了最后让我差点笑出声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拐到了《水浒传》里的武松,当说到武松喝了十八碗透瓶香而豪气冲天地把老虎干翻时,有个虎头虎脑的家伙,突然冒出来一句:“要不咱们也去喝酒吧?我请客!”
我勒个去,这是用茶把酒虫子钓出来吗?不幸的是,大家都随声附和,有人请客还不好,那我们就去大醉一场吧!
看这样子我也推脱不了,只能看着“骆驼”猛地端起茶杯,一口喝干了,然后“砰”地一声放下茶杯,一抹嘴,大大咧咧地搂着我,一定要我去跟大家喝一杯。品茶变成了喝酒,我也就遗憾地被拉着去了酒馆。看着大喊大叫脱了上衣露着膀子的一群“热血青年”,我哑然失笑。
三十五岁以后认识了大哥,这才明白了品茗的含义。
在某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或者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三五好友,轻轻地交谈着,端起一杯香气四溢的茶,慢慢送到嘴边,浅浅地吸允一口,一种简单的味道便唇齿留香。那种能够唤醒回忆的味道,略带苦涩,咽下去,芳香才会慢慢将整个人都环绕起来。
大哥知道我喜欢喝茉莉花茶,每次上新,总是电话呼唤。他不止一次地劝说我,无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中,切不可过于刚烈,脾气就像烈酒,大了多了会伤害自己的。
从那以后,茶对于我来说,再也不是单纯的饮品了,它成了我品味人生的修行。或者犹如童年的甘甜快乐,或者恰似少年的懵懂,既有中年的苦涩,也有努力过后的甘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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