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我遇见一幢房子。这么说有些牵强,不如说是它遇见了我,正如所有的遇见。此外,房子也只是它告诉我的它的名字,为的是。。。总归要有一个嘛。它说我是房子。于是它便是一间房子了。如果那一刻它说:嘿!我是一只猪,我也会相信。
下雨了,你打着伞出门,头痛了,你选择吃片止疼片或蒙头大睡,发怒了,你觉得有些好奇:咦?发怒了——还需要说点什么呢?还有什么观点需要向谁表达呢?还有什么立场需要为谁把守呢?还有什么奇人异事有待体验呢?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呢。。。这大概是你唯一的问题,心的自我追问,像一条衔尾蛇。
你说,你是间房子。好的,我说。于是推门走进去。
语言说,如果它是一个人,不是我,也不是你,不是谁的,不属于谁,而只是它自己。就像那幢房子,弥漫气味,保留记忆,萦绕动静的。。。房子。见鬼,当我进入它,我感觉自己疯了。我迷失在里面,我捉不住它,摸不透它,看不清它。因为它是一间。。。他妈的“房子”——到处都是它,可根本没有它:桌椅,地板,吊灯,窗帘,面具,扫把,浴缸,镜子,灰尘,墙角和墙角里的虫子——是蜘蛛——好的,如果你这么叫它,我便这么信。
这个名叫“语言”的家伙,如果它开口,只会说:对的:你永远都是对的,正如你相信的那样。至于我,不知道。“我好像从未对过”,就连这个想法也他妈是对的。
你是对的,一贯如此,不可能错的“对”着。你很痛苦,对的。你感到快乐,对的。你厌世而麻木,对的。你爱世人视如己出,对的。你漫无目的,对的。你野心勃勃,对的。你自杀了,死去了,或未遂了,对的。一切就这么对着。这就是语言的逻辑。
太初有道。有了道,太初就不见了。时间像海浪一样前赴后继,这不断的,这深邃而沉默的,这活着的却也死去的,这毫无希望却生机勃勃的。这对的。
亿万颗行星在爆炸,无数的世界在此刻化为乌有,黑洞吞噬黑洞,语言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亚马逊的一只蚂蝗终于爬上了它的树梢——那唯一的对的树梢。见鬼!我怎么会在这儿?蚂蝗从不困惑。不困惑,无来去,全宇宙的中心——这不言自明的浩瀚宇宙中唯一的坐标点——它他妈的对极了!微细如它浩如星尘,密实如它轻如纤毫。一切都在爆炸它自己,在摧毁并经验它自己。一切都毫无意义,因为一切都死去了,盖棺定论——死去的都该被追悼为对!而非死亡——死亡永远在路上,它属于将来,属于不确定。
房子不说话,于是我替它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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