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一帆风顺地长大。只在电视电影里见识他人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自己很少切身体验。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深切体会,生命原来是一个远离的过程。很多人紧攥着拳头出生,最后却终于不得不放手离去。物质与名利的东西,再如何执着地追求,始终敌不过时间的流逝与生命的终结。
04年母亲心脏病、突发脑溢血,父亲背着她远赴省城长沙医治。那个寒冷的春天,举目无亲的老父亲在异地背着不省人事的母亲辗转跑了几家大医院。面对医生的几次病危通知单,和穿颅手术后果自负的签字单,他该是如何地需要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在他的身边?可是,父亲却说我自己也身体不好和孩子尚小,工作繁忙,去了只会帮倒忙,拒绝要我前往。我那时又是如此的懵懂,竟然就真的只寄了些钱过去,在这里继续上班坐等消息了。也许在父母亲眼里,我永远是那个不懂事总需要他们照顾的小女儿?所幸等来的是好消息。而我,却在以后的日子,背负着与日俱增的后悔与愧疚!
07年暑假终于有时间有钱又有机会带父母游览上海,也算是远离父母十几年后的一次比较正式的报答和还愿。之前,总是因为孩子太小,工作繁忙,身体欠佳、经济拮据甚至天气等等种种原因,一年难得回家一次。那个暑假,父母是那样欣喜,那样地一切听我指挥,我觉得自己俨然是他们的领队和导游,对比我儿时的被支配地位,完全对调了位置;他们又是那样矛盾地看着我为他们大手大脚地花钱,觉得一点都不曾了解我的生活。这愈加促使我为他们花钱的时候心中充满了骄傲和得意,觉得自己总算成了孝顺的女儿。心里还期待着下一次带他们去什么地方。可是谁又知道,不到一年,母亲就摔断了髋关节,别说下楼出门,连站立或者行走都不便?在她卧床的这两年,我一边庆幸之前终于带她出过一次远门,一边思考,自己还能拥有父母多少年?
生命是这样的单程,一切都回不去了。以前是懵懂无知,现在慢慢知道了,才发觉知道得太迟,虽然也许为时未晚。从父母生下我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渐渐远离。正如我有了女儿,才体会到当父母的辛苦与忧伤。也渐渐开始珍惜和女儿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懂得健康与幸福的重要。曾经觉得带孩子是个不得不舍弃自由与娱乐的颇为烦人的差使,而今转眼十年,女儿带给我的岂止是欢乐和感动?这十年,我是和她一起成长了呀!而忽然一日,想到她也终于要象我一样,渐行渐远离开父母,去外面的世界闯荡,我也要如我父母一样经受空巢的困扰,不由得黯然屈指计算:自己还能拥有女儿多少年?
所幸一路还有先生的陪伴。然而依此类推,所有的亲人、朋友和我自己,从相逢那一刻起,都在经历一个远离的过程。有的朋友英年早逝,让我们唏嘘不已;而平日里我们依旧追逐健康互赠祝福,只为努力在这无奈的时光里,攫取更多的美好。至于那些钱财和荣耀,虽然能让我们快乐一时,却终究要淹没在时光的隧道里。我们最终铭记的,不是你的地位和财富,而是彼此真心地付出过;我们最终感激的,是生命里曾经真切地陪伴过彼此,拥有过彼此灿烂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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